首页 > 太虚全集 > 太虚大师全集目录 > 第十九篇 文丛 > 5 日记

5 29年1月日—2月29日

       今日是民国二十九年的元旦,我们这远适异国的征人,有无限的感想。
  十一点钟,李遐礼先生供斋,斋后、有一印人来要求随导师赴印度转中国出家。导师以其诚恳,命俟慈航法师返仰光时,受其出家。
  导师今日写字很多,并写“灵石佛心”四字,以备在吉桃佛塔立碑。

  二日
  今晨、周百朋居士赴印度考察纺纱业。十一点钟,八端佛堂供斋,荣总领事等亦来参加。午后一点钟,在中国佛学会说皈依,皈依人数很多,约有四百余名,末后并摄影纪念。二点钟,中缅佛学会开会,商讨本团赴印度事。
  原定六日赴印度,午后接公司电话,六日无船,故改至九日。托许百富君代发电至谭云山院长,告以改订船期。

  三日
  上午九时,百富居士来,请导师至其家参观,我与陈定谟教授亦被邀同出。许君有兄弟姊妹六人,子侄二十二人,其慈母已七十余岁。
  我们在返协德园时,便道至动物园参观,该园规模宏大,有狮子、虎、麒麟、猩猩、鳄鱼等动物。
  十一点钟,赴兴商总会午斋,到有宇峇伦、杜唅亚辛、宇峇笑、曾次长、荣总领事等,斋后、大师至观音亭参如旅缅华侨佛教妇女促进会成立大会。下午五时,导师应印度俱乐部邀请公开讲演,题为“国际和平”,听讲者四百余人。

  四日
  上午十时半,康明全居士邀请本团至其私家供斋。税务部长宇浦吞、新任交通部长宇沙瓦利貌、市长宇峇温、曾次长、荣总领事等中外闻人三十余人。
  与来宾见面后导师即与前代理总督貌技爵士谈话。导师谓“很久就听到爵士为中缅两民族的邦交努力,所以对爵士非常的钦仰”。康先生请我们用斋,并将我们带来的英文“佛法”,分赠各人。
  午斋后,大家又开始谈话。
  因为我们不久要到印度,欢迎的信众,自今晚起唱两日夜戏以表虔敬。

  五日
  今天许百富居士供斋。
  十一点钟,荣总领事送来慈航、惟幻两团员护照。称到印度、暹罗已签字,唯锡兰须待回电方能签字;如不及待,到加尔各打签字亦妥。
  本日午宴来客甚多。斋后、我与惟幻团员、李煁尧先生赴大金塔,购图画等。返园时,路遇许百富君,邀至书斋参观,许君出示宝石,为玻璃翡翠,值价三十余万元。旋至其锯木厂参观,规模宏大,木料为柚木,销行欧、美一带。
  三点钟,至李煁尧君家,休息片刻,即至龙华寺参观。龙华寺原为华僧募建,后因不善守护,为人逐出,现住缅僧三四人。
  四点钟,接谭云山院长来函。

  六日
  今日上午,曹凤美居士供斋。我没有看请帖,以为与往日同样是十一时,所以我就和惟幻、宇那迎达,往巴利文学院去参观。巴利文学院,为仰光缅僧的最高学府,但设备甚陋,仅是三间空木房子,摆着四五框子的巴利文藏经。房子里的斜角上,坐着一位三十上下的中年僧人,架着一付近视眼镜。宇那迎达替我们介绍,始知他就是这里的教务主任。这样,巴利文学院算是参观了。
  十点钟,到林葆华居士的南洋书局参观,买了几本贴影片的簿子。惟幻又在一家医院看病,回协德园时,已经十一点钟了。十几席客都坐满,导师问我们“到什么地方去”的,我们回答是“参观巴利文学院”。我很懊悔,觉得误了时间,不合团体的行动。
  下午、发电致国际宣传处社会部,报告本团九日由仰光起程赴印度。

  七日
  上午九时赴崇竺圣会午斋,该会为仰光土生华侨礼佛会所,类似国内的佛教正信会,势力甚大,会长为胡茂庶居士。
  崇圣会赠本团银塔一座,导师当谓带回中国名胜的地方,供人参观礼拜。
  下午、领事馆转来社会部电:“真代电敬悉。导师与贵团员,浮槎海外,宣传教义暨中枢意旨,于沟通文化,敦睦邦交,关系至大,中央所期望于贵团者亦至殷,希随时努力为荷!谷正纲、王秉钧、洪兰友印铣”。

  八日
  今日整理行李,并做好木箱,将各处所赠送的佛像、塔、欢迎辞等装好,托西南运输处带回祖国。
  上午十一时,云南会馆供斋,为本团及曾次长送行。
  九时、导师至巴利文学院参观。
  十一点钟,导师返园午斋,并接谭云山教授函,接洽赴印度事。午后、胡茂庶居士等来为本团送行。
  五时、大佛巴利文学院,以贝叶书之巴利文三藏,全藏共九捆赠送本团,遂不装箱,托西南运输社处运带回国。

  九日
  八点钟,胡茂庶、李文珍、丘贻厥、李遐礼、荣总领事、丘思道、许百富、邝金保、郭科长等百余人来送行。
  九点钟,我们在佛前齐集礼拜后,即至门前合摄一影为纪念。至此,我们遂乘车出发。
  抵码头时,见中缅佛学会的会长杜咯亚辛及许多团体等鹄候送行,同时佛学青年会的女子班学生,在那里唱导师歌。
  许百富居士告诉我说:有日僧与我们同船,教我们谨慎。林世义居士给我一纸条,也是说日人与我们同船,怕有甚么歹意。
  九点半钟,轮船的汽笛鸣了,我们椅在栏杆上大家都不忍相别。直待公司的管理员要送客的人退出,他们才回去。由此可见中华儿女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酷爱祖国的。导师坐的头等舱,我和慈航、惟幻团员同是二等,并在一个房间中。
  船很平稳,一点风浪也没有。午后四点钟,我们去看导师。导师说: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提出来问。慈航团员提出几个因明上的问题;惟幻则把他的思想,陈白大师,请求印证。
  同船有访华亲聘团副团员师觉月,他曾到过中日两国,现在加尔各答大学担任教授;和国民大会派到中国去的医生英克华先生。英克华先生去年随医药救护队和尼赫鲁先生到重庆时,我曾两次代表中国佛学会欢迎过,所以一见面就很熟了。

  十日
  上午九点钟,我们在二等舱客室聚谈。因为轮船上的规则,头等舱的客容易到二等舱,而二等舱的客不能到头等舱,这是欧洲底资本主义的文化。
  师觉月教授,是在加尔各打大学教古代宗教历史的,对于印度宗教很有研究。谈论时曾涉及小乘一切有部的教义,及大乘三身义。导师曾约他将来到中国教学,他说很愿意到中国的。
  海水已由蓝色变成深黑色了。遥远的望去,只见海水与天相连,小丘似的波涛,奔驰起伏着,有时激起一大片白玉色的浪花,又壮观,又雄伟。
  我们在仰光,只吃过一两次的缅甸菜;这回到加尔各打,在船上就开始吃起印度菜来。印度比中国菜滋味来得浓厚一点,我和惟幻都能吃,不过不惯吃辣椒的人,怕是没办法,因为印度每样菜差不多离不开辣椒。

  十一日
  早晨醒来时,看到窗外的晓色,与海水辉映成锦霞。
  海水已由深蓝色变成绿色。十一点钟进了印度的海口,隐隐的望见两岸一排一排的树,和稀疏的村落。
  这三天的海程,一点风浪都没有,船是平稳着前进,我们预备的海病药,也没有用得着它。
  过了一会,慈航团员来对我们说:导师已在二层楼上等候我们去,我想今天导师决定有很好的开示。果然,导师为我们抉择种子义,我们非常的高兴!一位英国人来请我们照相,这才把话打断了。
  五点半钟抵加尔各打。轮船将近码头时,我们就见到谭云山院长、岫庐兄等站在趸船上,其详情如印度华文报所载:
  太虚法师偕慈航、苇舫、惟幻等一行五人,于昨日下午五时由仰乘轮抵加。是日到码头欢迎者,外人方面,计有菩提学会秘书长法理性海,沙舍那释里和尚,国际佛教大学秘书长戈云达,旅印缅甸佛教会长半地沙,孟加拉佛教代表,及英印各大报记者摄影师等。我国方面,计有总领事黄朝琴、领事薛寿衡,中央侨委员王志远、中国学院谭云山院长等,明新支部应嘉会馆梅光学校代表李渭滨等,公债会张朝宗,华联会培梅学校代表陈赞新,四邑会馆、会宁会馆、南顺会馆、东安会馆等代表,协成互助社廖汉梁,总工会李志果,民众学校、振华学校、中山学校等代表,醒侨支部李嵩浦,青年团叶天麟,醒世剧社冯汝根,中华同业公会李伯寅,本报李虎等,及侨胞约两百余人。码头上万颈胥延,争欲瞻仰法相!大师身披袈裟,精神弈弈,船靠码头时,大师频向欢迎者颔首。旋由黄总领事领导欢迎代表登轮,首由谭夫人及李金桃女士献花,继由黄总领事向大师介绍参拜,即偕黄总领事等下轮,直赴预定交通旅社休息。闻大师在印度宣化一月,并拟在本埠挂锡一周云。又、本埠华侨各团体于昨八时在华侨俱乐部供斋招待大师。
  印度领袖甘地、尼赫鲁、波史诸氏,得悉本团来印消息,函电中国学院谭云山先生,表示欢迎。尼赫鲁先生拟请大师便中于鹿野苑方面会晤,波史定日内来加欢迎。

  十二日
  到达印度的第二日,我们感觉印度的风俗、习惯等,都与缅甸不同。尤其佛教徒很少,塔和僧寺,更不轻易看到。
  岫庐和陈忠士等来,说他们今天回国际大学预备。
  九点钟,法理性海和缅甸僧来访,并约晚间出席欢迎会演讲。
  十点钟,我们赴领事馆访黄朝琴总领事。惟幻团员分访各华侨团体。
  晚五点钟,赴摩诃菩提学会欢迎会。与会者,计我国方面有黄朝琴、薛寿衡、谭云山、王志远、李渭滨、倪人伟、李志果、冯汝根、李虎、陈琳妹女士等。英印方面,有本市市长恩晒孙,哲学博士卡礼达斯纳基、比罗古马萨卡,前任市长兼孟加拉省印度国民大会秘书长萨纳古马菜将达,国民大会全印印度教大会代表巴得马那记将,本市法院院长比霞瓦斯,哲学博士马哈鲁纳巴斯,律师达斯,锡兰岛代表那甲里鲁木汗等二百余人。时届六点,首由比丘等领导祈祷三皈课诵。次由大菩提会秘书长法理性海读欢迎词,肃请大师开示。
  大师讲演后,即将蒋委员长赠送大菩提场之特制金色银宝塔一座,赠于法理性海,法氏当场致谢,力言决保存此神圣纪念品于永久。继由德籍和尚将该塔持至佛殿供奉,我们乃登殿参礼,始散会。

  十三日
  加尔各打的华侨,闻有五六千人,大多经营小商业和做工,大资本的不多。并且很复杂,有广州的,客家的,湖北的,山东的等等。
  十点钟出席华侨欢迎会。欢迎会的会址,是假的影戏院,盛况如报纸所载:
  我国佛教访问团此次来加尔各打,深得我旅印侨胞热烈之欢迎。除该团十一日抵步时,各侨团代表团到码头欢迎,及是晚设斋款待外,犹未能表示侨胞对该团欢迎之热忱。爰于本月十三日上午十时半,再假座民兴戏院欢迎。座无虚席,各校学生则林立四周,可谓极一时之盛!十时一刻,太虚大师偕该团团员,及黄总领事、谭云山、王志远诸氏抵会场签名后,便在全体到会侨胞肃立中入席,在肃穆声中正式举行开会。由黄总领事主席,李渭滨司仪,张朝宗纪录。行礼如仪毕,首由黄主席致欢迎词,并代表全体华侨向大师献旗。继请大师训话,训话毕,再由黄总领事用粤语重述一遍。后由王志远及李嵩浦相继演说。至十二时正,始在热烈声中散会。
  午后一点钟,我们赴植物公园看莲花。因为黄总领事告诉我说:印度的莲花很大,差不多可以坐个小孩子,所以佛经中常说莲花宝座,这很值得去看一下。我们为了这种好奇心所驱使,所以都兴奋地抱了希望前去,到底莲花怎样?探个究竟。可是、结果使我们失望了!在公园中虽然找到两处水池,见到很多莲花,但是并没有那样大;与中国的莲花没有什么不同。后来有人说:莲花的叶子很大,上面可以坐一个孩子,这样,总算可以自慰了。
  我们继续去参观动物园。加尔各打动物园,是世界闻名的。有老虎、狮子、猩猩,并且这里有雄狮,这是仰光所无的。我们参观时,正遇着狮子吼,声音震耳。导师说:这可以了解佛经上“狮吼群兽皆怖”底譬喻了。这里还有我未见过的河马、大龟、犀牛。河马身躯硕大,在水中很灵活,张开口来非常令人可怕!大龟行动迟缓,像雍容自得与物无争的隐士。其他的动物很多,我们为时间所限,只好走马观花的过去了。
  晚上赴拉麻克利西拿教总会欢迎会。该教为印度教的新兴宗派,在全世界共有分会一百余所,在美国有几十万信徒。参加欢迎会的,计二百余众,英、美、锡兰、缅甸、华、印等人士都有。该会代表献花后,即由加尔大学教授贝诺贻煞卡主席致欢迎词。继请导师演说,讲“国际和平问题”。

  十四日
  上午九时,参观孟加拉佛教会。凡朝佛的人,不分国籍,均可在该会寄宿;我们并见到几位西藏人住在里面。会中附设僧学校,有学僧二十名。并赠送本团孟加拉文藏经全部。
  我们继续去参观缅甸庙,该庙佛像为缅甸式。慈航前几年来朝佛,曾在这里寄宿过。
  我们赴印度教庙参观,印度教庙规模较大。我们进门时,守门者问我们是甚么教?基督和回教徒,都不许从正门进内。我们说是佛教,这才通过了。
  中间分两重殿:一殿供男女二像,说是保护神;一殿供女像,说是生育神。各有一人在像前修法,供花、水、米、灯,手中摇铃,口内喃喃念咒,与密宗的仪式相仿佛。另一排有十二殿,每殿中间供一圆形的铁器,也有一人对着修法,说是象征生殖器的,不知这有何意思!
  我再到门旁边,参观拉麻克利西拿生前的住室,所有的床、被等用物,均与生前铺设无异。旋至门外参观一株大树,拉麻克利西拿曾在树下修过几十年定。并见有一老者正在那里念经,可见他们对这株树看得很神圣了。
  临行时,我购了几张印度教的神像和石牛像,带回作纪念。
  午后二点钟,我去参观植物园的大榕树。这是世界驰名的,所占的面积计有一千一百八十一尺,树身有六百九十一枝干。原来榕树种植很易,由枝干垂下生根,便可另长成一树。这样连结长成,像一条龙形。其他地方的榕树虽然也相当的大,像这样茂盛是不曾见过的。
  四时、便道参观维多利亚纪念堂。该堂全系大理石──意大利石与大理石相似──建筑而成,颇为富丽堂皇!绘的维多利亚女王的一生历史。维多利亚是开拓英国领土且享位最长者,其功业可与中国乾隆相比美。
  三点钟赴总领事馆茶会。是日到会者,中国方面有黄总领事、薛领事、叶主事,中国学院谭院长,侨务委员王志远,及廖彩辉、梁子质、陈业兴、李渭滨、李志果、陈赞新、张朝宗、章导、李虎等。英印方面,有本市市长恩晒孙,国民大会领袖苏那将达波史,加尔各打大学教授奔达卡基萨、卡洽马瓦尼、富冈毕那,印度教大会前任秘书长巴特马谈,孟加拉省议员那萨古木墨克基,芬历学院教授比那亚,印度国际佛教大学秘书长戈云达,大菩提学会秘书长法理性海,联合社记者那汗达,政治报记者达斯戈巴尔,前进报记者乔达里,拔萃报记者毕霞瓦斯,印度教会秘书长巴鲁用,维多利亚皇后纪念堂总管英人布郎等,计共百余人。黄、叶、薛等亲自接待来宾,黄、谭两氏并向导师介绍外宾姓名,导师一一握手为礼,并各赠近着护国言论文集、颠海心韵等英译书籍用作纪念。席间畅谈甚欢,直至五时半始尽欢而散。

  十五日
  九时、法理性海及拉麻克利西那秘书陪我们去参观拉麻克利西那总会的大庙。
  拉麻克利西那庙,傍恒河边,风景绝佳。三年前有美人出资所建,建筑费为七十五万罗比。该庙为长形,殿内铺青岛黑石,中供拉麻克利西那像,可容千余人礼拜。殿旁另设有僧人住室。导师说:“中国寺庙僧房与佛殿连合一体,颇欠庄严;但亦因中国气候阴雨不定,不像印度有一定的雨季”。
  该会秘书邀我们到僧房的客室,秘书长及总管出来招待我们,并谈到拉麻克利西那的历史,及其教僧徒之规律。拉麻克利西那为一不识字之苦行者,与中国禅宗的六祖相类似。僧徒无一定戒条,但出家,禁食肉。其教系由他的弟子维维开南打宏扬到各地。该秘书长又引我们去参观维维开南打的纪念室。
  纪念室在楼上,房中摆了三张床,中间的一张,说是他在美国传教时所睡的,美国人特地把它送到印度来作纪念品。复引我们到隔壁教主的房中去参观,教主为继承拉麻克利西那的第三代,大眼美髯,精神奕奕,和蔼的招待我们,同摄一影作纪念。教主陪我们参观花园,临行时并送花和点心给我们。导师说:“这位教主相貌,很像菩提达磨”。
  十一点钟,我们到耆那教庙去参观。这座庙是近年新盖的,是一位耆那教信徒独资捐建。庙全部用白磁彩砖砌成,非常的庄严绮丽!中间供尼乾子像──摩诃毗勒(大雄)。
  午后二点钟,导师偕慈航、惟幻、谭院长等,应钜商贝纳欢迎茶会;我和庆昌先生赴汇丰银行办理兑换款项手续。
  五点钟到博物馆参观。加尔各打的博物馆,是世界上有名的第四大博物馆,收藏很丰。最令我们感兴趣的,就是古代的各种佛像。并见着阿育王所藏的佛舍利。博物馆的董事长,是孟加拉摩诃拉甲(大王)太戈尔。除派人引导我们参观外,并设茶会招待,席间来宾十余人,并有一暹罗僧。至天色昏暗时,始返。

  十六日
  九点钟,缅僧宇地沙和菩提学会法理性海来旅社,邀往参观缅僧寺。当我们到达缅寺时,那位住持的缅僧,刚巧外出;听说他等了我们两天,这实在是缘悭了!
  我们礼佛后,即乘车到印度教庙参观。我们的车刚停下,就见到一大群的印人,挤进拥出,地下到处是血水。当时、我的心灵上感到一种恐怖,不知到了什么所在?我们下车,随群众走进庙里,看到正殿上挤得更利害!我们就在天井中站了一下,门旁边有祠火婆罗门在那里修法,与密宗烧护摩的仪式相类似,并有许多人由婆罗门给以米、水、钱投入水中祈福。我们转到正殿对面,见地下摆了五只血淋淋的羊头。至此,我们把至正殿参观的计划打消,迅即出庙。向我们讨钱的人很多,汽车旁挤满了衣服褴褛的穷孩,由此也就可想见印度平民的经济状况了。
  我们明日即要离开加尔各打,往印度的内部访问。十点钟,丘庆昌先生来,陪我们和谭院长去购置沿途的用具,因为途中有些地方很荒僻,吃的东西需要着自己预备。
  下午一点钟,慧松法师由锡兰来加,精神萎颓,说他尚欠火车站的行李费。导师即令人和他前往取回。
  二点钟,我和丘庆昌先生至领事馆接洽。四点钟,本团出席印度文化协会欢迎会,由该会的会长与导师互相问答。主席给我们献花,并报告该会成立的经过,该会的组织计分十二组等。导师为表示联络,照该会的章程,加入为永久会员,缴费印币一百卢比。该会赠以新出版的书籍,即兴辞返寓。
  五点钟,我们赴印度教某君的欢迎茶会。我们到会时,场中已坐满了听众。由主席献花致欢迎词,并有某教授演讲,谓:“从前玄奘法师到印度来,把印度教的许多教义都传到中国,所以现在的印度教包括了很多的佛教教义”。导师因略为辨正。
  六点钟,我们出席孟加拉佛教会欢迎会,到有锡兰、西藏、暹罗等佛教徒。由该会代表献花,并请加尔各打法院首席检察官英人威廉姆主席致欢迎词。
  我们因为要到播音台去,所以就在歌声中与群众告别了。到播音台后,导师与惟幻由播音台的主事人引去播音,我与慈航、法理性海两君,至播音室参观播印度歌曲。印度歌曲音调,初听起来好像佛教丛林里唱香赞。不过他们系用丝弦等乐器,不同中国用铃铛。七点钟,导师与惟幻团员出来,问到什么时候播音,才知方才是制留音片,明日才能播出。
  我们回旅馆时,波史先生已经派了两辆汽车来接我们去吃晚餐。
  波史先生是印度国民党继尼赫鲁先生后的领袖,尤其在孟加拉省的力量很大。我们抵加尔各打时,就预备去访问他,听说他不在加尔各打。今天下午三点钟,我和丘庆昌先生,送去本团赠波史先生的织锦风景片,才知道波史先生今早回来。这位民族领袖,我们是很久就闻名了。
  我们的车一到,波史先生已在门前欢迎我们。我起初以为是一位招待员,问起来才知道他就是名闻世界复兴印度的领袖。波史先生看起来比尼赫鲁先生年纪青,精神也饱满些。这两位民族领袖,尼赫鲁先生像是久经风霜的菊花,愈冷愈劲;而波史先生则像盛开的牡丹一样的欣欣向荣。
  导师坐定后,即与波史先生互致问答。
  波史先生继谓今天他的侄儿结婚,请我们去参观。举行结婚的礼堂,扎满了彩,宾客盈门。由波史先生为我们介绍新娘、新郎的父亲。新郎坐在花台上,两旁有十一二岁的四五少年相陪。波史先生告诉我们说:印度婚礼,是男子先到女家,第二日方去男家。婚礼完全依照印度教的仪式,今天举行结婚礼的时间,是午夜为吉时,所以大家都在这里等候。
  波史先生引我们参观宴客的筵席,谓印度举行婚礼,宴客必须在家里,今天因为有客千余,所以搭了很多席蓬。席是长条桌,每人一份饭菜,与中国佛教丛林的斋堂一样。可知中国佛教的过堂制度,也是依照印度式的。
  又引我们参观新房,房中陈设很多礼品,并有一印度教礼师,席地而坐,前面用白粉画了符,并点有一盏清油灯。谓送给新娘的礼品,均须陈设房中,由礼师念咒,再给新娘。

  参观后,请我们用斋。波史先生亲自给我们各人献花圈,并有人在照像。临别,我们致谢意。波史先生谓:今天幸得大师光临!明晨当赴车站欢送。返抵旅馆,已十点钟了。

  十七日
  六点钟,起来收检行李,预备到国际大学访太戈尔先生。
  七点钟,我们赴火车站,送行者有薛寿衡、周百朋、李渭滨、黎南兴、秦董方、雷三、丘庆昌、李虎、及摩诃菩提会法理性海,孟加拉佛教会及拉摩克利斯那代表及某土王等。法理性海携赠前日照相,并给我们献花圈。
  在车中吃咖啡茶,杯子是黄土烧的,吃过后就废弃。这与玄奘法师西域记所记载的,完全相同。
  十二点钟抵波而薄车站,国际大学的副校长恩觉士,大学部主任谦达,中国学院师生穆克己、汪谛、锐谛、岫庐、法周、陈忠士,均已在站迎候。并由谭院长夫人向导师献花。
  我们即乘欢迎的太戈尔车到大学,大学离车站仅一英里半。进大门,即达中国学院,宽阔清净!这里是乡村,房子很散,真是读书最好的环境!
  三点钟,国大举行欢迎会,由太戈尔先生亲自主席。太先生今年已八十高龄,须发皓然,唯精神矍铄,凝重若神,令人一见肃然起敬。欢迎会场设在露天树林内,有四方黄土坛,用白粉画成花纹,中央及四围置花钵,烧名香。太先生虽然起动甚艰,我们到时,仍起立合掌抚手为敬。导师与太先生及我们团员四人,共设六高座,余皆席地而坐。先由会中女生代表向六高座献花圈,并在额上点以沉香水、涂香。先奏印度歌乐,次诵印度教吠陀经,然后由太戈尔先生致欢迎词。谓:“能在这里举行欢迎会招待大师,觉得非常的愉快!由此想到千余年前,中印两国往来的高僧,是怎样的圣洁,曾给予世界人类甚多幸福。不过今日的印度,已不是往昔自由印度了。我负责的告诉大师,印度对中国的诚意同情,胜过一切,请转告中国为幸”!太先生讲过后,由导师答词。
  这个庄严的盛会,在歌声中散会。这种精神,将永留在中印民族的心坎中。五点钟,我们去访太先生。太先生最爱中国杭州西湖,所以我们把西湖雷峰塔的织锦片,赠给太先生。
  太先生的一所西式房子,并不怎样大。听说大的一所,已分给他的儿子。太先生与我们招呼后,与导师谈了些关于复兴佛教的话,他并希望中国抗战胜利后,还要到中国游一趟。导师说:“我们盼望早日成行,好在中国欢迎”。
  晚间晚餐时,晤到徐悲鸿先生。徐先生的画,在报纸杂志上看过很多,但见面这是初次。他约我们明晨去参观他的杰作展览会。
  接加尔各打黄朝琴总领事转来海外部函:“太虚大师暨佛教访问团各团员玄鉴:真电敬悉。大师率领贵团出国访问,卓锡所至,藉梵音之高妙,阐抗战之精神,激发侨情,摧毁敌焰,天南引领,钦迟无限!铁臣等此次谬膺新命,汲长绠短,深虞陨越,乃承藻饰,益增惭惕。尚祈不弃在远,时赐教言,以匡不逮。专此奉覆,并申谢忱。即颂尘安!吴铁臣、周启刚、萧吉珊拜启。十二、二”。
  黄总领事因为没有赶上送我们,亦来信说:“未及恭送,至为抱叹”!随覆一函致黄总领事,催将慈航、惟幻两团员护照转来。  

  十八日
  上午九时,谭云山院长陪我们去各处参观,见到小学、中学、大学,均是一堆一堆的在树下露天上课。学生围坐成圆形,教师在一面讲授,旁边挂一小黑板,以备随时写示。
  我说:“像这样简单的学校,中国没有见过”。导师说:“从前在武昌,我曾叫陈维东办过。但时间只有三四个月就停了。原因是中国晴雨不定,地下潮湿大,不同印度有一定的雨期,地下没有潮湿,所以在中国不易行开”。
  我们首先参观的是图书馆:楼上的研究室,计有回教、耆那教、拜火教、孟加拉文、贝叶经等各室。每室均有专门研究学者,据研究院的院长告诉我们:研究孟加拉文的那位学者,在国大已三十五年,由此可见印度人研究学术的精神了。我们到楼下参观普通图书馆,藏书相当多;见到有很多学生,正在那里借书。我们又在各处游观一下,回到中国学院午餐。
  午后四点钟,慧松师赴加尔各打,转路朝佛圣地,由仰光回国。谭云山院长陪我们去访问国大副校长恩觉士。恩觉士先生为英人,系耶教牧师,须发均白。与恩觉士先生见面后,导师即和恩先生相互谈话。
  我们辞别了出来,门口见到太先生的哲嗣若听达罗斯太戈尔,谈了几句话,我们就到大学部主任谦达先生那里坐了一下。谦达先生和夫人引我们参观他的花园,和太先生的花园。
  据谭院长说:国大占地约一千多英亩,计有研究院、印度学院、中国学院、美术学院、音乐学院、大学部、中学部、小学部、实业部,每班学生至多十五名,全校共有学生五百多名。
  晚间七点钟请导师在讲厅作学术讲演,题为四现实观。由研究院长克什梯摩罕沈主席,法周译英语。听众约一百余人,均为教职员和研究员、大学生。沈先生十七年前,与太先生到过中国。导师讲演后,他把导师在武昌与太先生谈话的笔记,讲给大家听;并讲到洛阳白马寺的故事,引得大家都鼓掌欢笑。
  接波史先生电:“十七晨送行不及,深致歉意”。

  十九日
  九点钟,我们到实业部去参观。实业部有农场、木工场、纺织工场等。谭院长购了坐垫等,分赠我们作纪念。
  午后三点钟,徐悲鸿先生为导师素描半身坐像,甚庄严静穆。四点钟,谭院长设茶会欢迎本团,计到太戈尔先生各院教授等百余人,相叙一堂,至为亲热。中国学院学生,全体出动招待,感到中印民族的情感,在和悦中溶化了。
  今天发电致中央宣传部:“重庆国际宣传处鉴:本团抵加尔各打,备承摩诃菩提会、旅印全侨欢迎会、总领事馆茶会、孟加拉全省佛教会、孟加拉王摩诃纳甲太戈尔欢迎会、钜商贝纳欢迎会、印度文化协会欢迎会,及国民大会领袖波史先生等欢宴。昨日由加来国际大学,承太戈尔先生在校举行盛大欢迎会,曾与波史、太戈尔两先生畅谈,均谓印度全民族对中国有深切之同情,嘱为转达国人。今本团准于二十日赴佛教圣地,及分访尼赫鲁、甘地诸氏,待再电闻。前电询赴暹罗问题,希即由领馆电复!佛教访问团叩效”。

  二十日
  上午九点钟,导师招集我们商讨改良中国僧服,这在中国现代佛教上,实在是一件大事。现在中国僧服的式样,根本不是佛制,而是中国古代的汉装。既然中国社会都改变为现有的国服,则僧民服装亦应改良。商讨结果,导师规定为:暗黄色圆领对襟,长至膝下二寸。岫庐、法周以后在国大,即着此制服。十点钟,导师加入中印学会为永久会员,我们加入为普通会员。
  晚间、导师邀国大研究院院长克什梯摩罕沈,和印度哲学教授作宗教哲学讨论。
  报载印度大乘佛教会将有访华日之举;本团悉系摩诃沙巴之误传,乃发一函致该会:“印度摩诃沙巴公鉴:前过加尔各打,匆匆未及趋访为歉!兹闻太戈尔先生谈及:贵会于各国佛徒情殷联络;而报载复有将组访问团赴华日调停之举,高谊曷胜仰止!如期有定,即盼示知,以便通知敝国佛教徒预备欢迎。尤盼复兴菩提场以为各国所宗归也!专此,顺颂公绥”。

  二十一日
  早上起来,听说惟幻团员病了!我去看他,见他面上烧的通红。我们原定今日下午赴菩提场,不得不改期了。
  四点钟,克什梯摩罕沈院长来送行,我们告诉他,因为有人生病,今天不能启行了。

  二十二日
  早晨起来,我和永良都不舒服,肚痛,接连泻了四五次,全身发寒发热。我疑心昨天的甘露吃坏了;把带来的救济药水吃了两瓶,到午后仍未见好。昨天未走成,今天我和永良又病了,惟幻病虽然稍退,尚没有起床。并且、今天是回教的纪念日,电报局、邮政局全都放假。这样一来,我们发致菩提场电,无从发出。谭院长请示导师说:最好再住一天。因此又留了一天。
  午后二点钟,我身上烧得很,忽然想起民国二十年的秋天,我在北平生病,后来住协和医院,因为身上烧得很,日夜用冰洗浴三次,热才渐渐的减了。我想到这里,就起来到洗澡间去冲凉。当我走向洗澡间时,感觉外面的风吹在身上很冷。可是我用水冲过后,什么也没有了,心中像去了一块铅石一样;我走回的时间,风吹在身上,却变为和暖了。
  晚餐后,导师到门前看月,我和岫庐、陈忠仕相随,因为月尚没有圆。导师说:
  “大概今天是中国农历的腊月十三日吧”?我问印度的时间与中国相差多少?岫庐答道:“这里晚上七点钟,中国是十点了”。导师说:“世界上是东面早西面迟。德国的冬天,日间只有八小时。不过他们日夜用电灯,也不觉得什么”。又说:“从前到欧洲游历,有一次由巴黎到伦敦,已经上了渡轮,想起护照没有签字。回巴黎已来不及,只好听之。后来、英国登岸验照员验照时,见导师的丰采,服装又不同,一面同翻译谈话,翻译的护照是签过字的;一面眼睛不住的看导师,手里翻护照,就这样把这个难关轻轻打过。否则、必须回到巴黎签字,方准登岸”。我们听了,都不禁笑起来。

  二十三日
  上午九点钟,托陈忠仕为本团发至伽雅电报,请为预备房间。今日、我们精神都恢复了,唯导师和谭先生身上觉得不安适,这又令我们放心不下!
  岫庐同学见我们快要离别,他依依不舍的说:“以后什么时候方可以见面”?我答道:“在南京相见,那时是我们中华民族抗战大功告成的时候”。他说:“那时,我们不知又作何感想”!
  四点钟,我们赴波而薄车站乘车,同行有本团全体和谭院长夫妇子女,及陈君忠仕。研究院院长沈赴加尔各打,亦同车。五点钟抵巴窦闻换车,遇见法理性海赴鹿苑。导师在候车室没有吐得出,精神不安。

  二十四日
  在巴窦闻换车的时间太迫,我和惟幻的行李,都摆在谭先生车箱中,没有来得及取。幸亏慈航团员分给我们各人一条毯子盖,不然怕要受寒了。
  早上、五点抵伽雅,天尚未明,我们即雇汽车赴菩提伽雅。路上看到太阳刚要出来的天空,红色的霞云,非常可爱!谭先生说:“今日的晨景很好”。又指前面的黑影说:“那是前正觉山;远远树影下面是尼连河”。伽雅河是佛度三迦叶的地方;尼连河是佛成道前入浴的所在。更想到玄奘记载的金刚座:“成劫之初,与天俱起,据三千大千之中,下极金轮,上离地际,金刚所成,周百余步”;“今欲降魔成道,必居于此”。心中充满庄严的虔敬,虽在朝露寒风中旅行,也就不觉冷了。
  在快到金刚塔的道中,有缅僧寺设香花案在马路上欢迎,并备有茶点。我们入内稍休息后,即继续向金刚塔前进。见低凹处矗树一四方大塔,四面围了许多小塔,很多西藏人正在那里走来走去。谭先生说:“现在到了金刚塔”。
  我们到当地政府所设的寄宿舍寄住,因为摩诃菩提会的宿舍楼上下住满西藏人。蒙藏委员会的阿旺委员,亦住在这里。我们到时,他们尚没有起床。七点钟,阿旺委员来访,说他这次是陪西藏某王公来朝佛,不久仍回西藏。导师告诉他,吴忠信委员长已抵拉萨的消息。阿旺虽是藏人,却讲得一口国语。他曾经在南京做过达赖办事处的处长。
  少顷、缅甸僧人和西藏喇嘛都送来牛奶茶、饼干、水果等食物。
  我们收拾东西到金刚塔礼拜,永良和罗桑喇嘛在寓烧午饭。因为这里只有住的,饮食要自己办。
  金刚塔是一座四方的大石塔,约来二百多丈高,塔四周雕刻的佛像,非常的精致。不过、十分之八是断头缺足,摧毁得几乎令人不敢仰视。
  我们到塔内进香,献花,礼拜,更到塔上绕塔;然后到菩提树下金刚座上静坐,导师在中间,我和慈航坐在两旁。首先唱“天上天下无如佛”的赞佛偈;次诵佛号一百声;再次、慈航唱三宝歌和太虚大师歌、革命僧歌。唱后、为民族国家祈祷,早获自由平等,国难解除。我们又静坐一回,这时心中安静,另有一种法乐。
  午餐后,我们参观印度教庙,和密宗的大威德坛;大威德坛,现在仅剩一块方石板,什么也看不到。
  我们去访尼连河佛入水洗浴处,和牧女献乳糜的地方。尼连河的水现已干涸,据说:夏秋季水很大。我们从沙上走过去,在靠岸的低处,有少许的水在流着。我和慈航把沙掘开,连水带沙的洗了浴。牧女献乳处,塔基仅剩一个土堆,我们到上面凭吊了一番,想佛当日在这里受供时,是何等情景?不禁长叹者再!
  回时、我们在沙中检了些黑石子,所谓“黑舍利”,以作纪念。

  二十五日
  今晨四时,导师到菩提树下坐禅。七点钟归宿舍早餐,出示己卯腊月圆后夜菩提树下独坐经行赞佛诗。
  八点钟,有西藏男女七八人来跳舞,为阿旺送行。今日适农历腊月十七日,次晨为导师五十满寿之辰。晚上、我和慈航在金刚塔请二十个喇嘛念药师经,点一千盏酥油灯,为导师庆祝。谭院长夫妇在寓设斋供,献香花为祝。我们虽然是远适异国,但觉得为大师祝寿,虽没有国内那样热闹,然而在圣地的菩提场,这也值得庆祝了。

  二十六日
  早餐后,我们雇到一辆大汽车,赴灵鹫山,路上经过的村庄,很像中国的乡间,不过没有江南那样丰美。
  今天至灵鹫山是走的后山路,沙土很大。车在沙中前进,拥起的沙土,与海浪鼓动一样。
  十一点钟,抵灵鹫山前的缅僧寺,我们就借住寺内。
  午餐后,就出去游观。谭先生说:“前面有围墙基的是古王舍城,即西域记中所说的新城”。谈着走着,决定先去看佛教史上有名的最初结集的七叶窟。七叶窟在山的右面,斜对着竹林精舍。我们看窟并不大,不知当日迦叶尊者领着五百罗汉在这里怎样结集?有人说:不一定要在窟内;窟前的平埧相当大,必定曾建僧舍。这话也有道理。但窟内现尚有石门封闭着,究竟多大,尚不可知!
  我们看过后,到温泉去洗澡。相传佛和罗汉们,当日都是在这里洗浴的。现在印度教徒把他修为浴池。门前挂有“回教、基督教徒不许入内”的禁牌。但回教也另有浴池,我们也不能去。洗浴的人很多,男女都有。先用水冲过,然后男的进男浴池,女的进女浴池。我们洗的时间,感觉非常舒服,把一切尘劳都洗去了。并且冷暖适宜,又没有硫黄气。导师说:“只有西安华清池安宁第一场可以相比”。洗的时间太久了,我们就黑暗中摸索的回缅僧寺。

  二十七日
  昨天定好马车,预备今日去游几处山峰。八点钟有日僧行辽来欢迎我们去参观。九点钟,我们到竹林精舍,这是佛当日说法最多的地方。但现在只有败瓦颓垣的痕迹,还是从土中掘出来的,真令人不胜今昔之感!
  说也奇怪!王舍城不但没有一间房子,连一株大点的树也没有,反而遍地荆棘,沙土飞舞。慈航因为到过,就在竹林诵法华经,不再前进。
  我们续向鸡足峰前进。或云佛说法华经就在那里。马车只能到山麓,我们于是下车步行。山并不高,斜坡大约一英里,上山的马路才新修好,并有英政府保护古迹的牌告。
  鸡足峰不甚大──或说此系五峰中另一鹫头峰──相传听众是在峰台下面的山坡。我走台前向空礼拜,默想当日世尊说法华时,人天百万围绕,何等盛况!现在寂无一人,唯见到许多顽石呆站着。  
  我又到台底下,看阿难、迦叶、舍利弗的石洞,可以想见前哲的刻苦精神!
  谭先生在山坡上大声说:“老法师上来了”。我这才赶快的走下山。导师说:“山顶不大,不是说法华的鹫峰,一定是鸡足峰”。我们把来的水果和香,供在罗汉洞外,作为上山来访问的一点敬意。至是,就回到缅甸庙烧饭吃。
  午后、导师雇到一乘轿子,坐到鹫峰,他们都没有去,只有我和达磨揭谛,鼓足了勇气同去,但结果轿子还没有步行得快。半山有印度教庙,内供“喜瓦”──女生殖器,他们崇拜为万有的本源。山顶上有一塔基,约一丈多高,相传为说法堂。我们在塔上极目四顾,觉得灵鹫山虽不怎样雄伟,但在没有多山的印度中部,亦诚足以自豪了。
  四时、我又到温泉洗浴,这才慢慢的走回缅寺。

  二十八日
  九时钟,我借到当地摩诃拉甲(大王)的一辆大汽车,赴那烂陀转贝勒纳斯。十一点钟抵那烂陀车站,福金喇嘛在此拟建一那烂陀寺。门前扎有欢迎的彩牌,导师说:“我们到那烂陀寺遗址参观后,再来吃饭”。这样,我们又继续向那烂陀进发。十二时抵那烂陀,我们很远的看到一大片断垣,这就是新从土中掘发出来的那烂陀寺遗迹。我们买了门票进内参观。大门好似中国的城门,又厚又大,内面有很多的大塔、小塔、佛殿、僧房,并有佛和观音等石像,雕工非常精致。
  博物馆的馆长,又请我们去参观博物馆,看到掘出的铜像、铜器、并少许古米。我想:恐怕因婆罗门教复兴或回教侵入,到处破坏,当时那烂陀的僧侣未及逃出,所以许多佛像铜器,都埋藏在内。否则、必已他移或为人毁了。
  我们到福金喇嘛庙中吃过午饭,三点钟即乘大车赴巴克梯亚坡。十点钟转车赴鹿野苑。
  我们本想在巴克梯亚坡车站候车室过夜,明日直到鹿野苑。但因为候车室设备太差,我们这才赶赴鹿野苑。

  二十九日
  早上二点,车抵贝勒纳斯车站。因为时间尚早,到候车室待天明去鹿野苑。
  七点钟,雇到一辆大汽车,到鹿野苑摩诃菩提会的宿舍。汽车穿过贝勒那斯市区,市容整洁,景物超然明丽,人民也很清秀,不像东印度地方,黑得炭一样。
  我们的车经过佛度五比丘的纪念塔,有两个喇嘛正在塔上下来。一会、车抵摩诃菩提会。房子是长形西式洋房,约有三十余间,上下两层,是钜商贝纳前年捐建的。左面为佛初转法轮的大塔,及从土中掘出的佛塔,僧寺的遗址。右面是摩诃菩提会发起新建的佛殿。
  我们刚进摩诃菩提会宿舍,首先就有德国僧高文大出来欢迎,随后法理性海秘书长,中华佛寺德玉和尚,都出来了。法理秘书长说:“这里有当地的各团体代表,已预备下午到车站欢迎大师”。
  我们住在楼上,各人一间房,安置舒适。德玉和尚随即为我们预备早餐,稀饭、面包、牛乳、菜饭都很可口。今日上午休息,我们吃过早餐,就到佛殿去礼拜。佛殿顶为塔形,系用石砌成,殿内铺着大理石,很为光滑,系民国二十年建成,导师代表中国亦曾募捐有千盾。我们由缅甸到印度来,所看到的佛殿,当以此殿为最新最庄严了,佛殿中间供释尊像,后墙壁附有达磨波罗居士骨灰小石塔。佛殿内面,画有佛一代事迹壁画。我们礼拜后,即到左边初转法轮塔礼拜。塔已倒圮,仅余下塔的座基,塔上有几处花纹尚存。我在下礼拜了一回,转到后面去看掘出的遗址。据说:中间一处,是佛住的精舍;右首有阿难说法台;后面有阿育王石柱,已折断成四节,每节约长八九尺,虽是两千年前的遗物,还是光滑可观,不知是怎样磨成的?这种艺术可惜失传!
  我又看了几处塔址,并许多佛像,都觉得非常的精美!回想玄奘法师来时是怎样的兴盛!如西域记云:‘鹿苑伽蓝,台观连云,长廊四合。僧徒一千五百人,学小乘正量部,大院内有精舍,高百余尺。石阶砖龛,层级百数,皆隐起黄金佛像。室有石佛像,量等如来身,作转法轮状。精舍东南有石窣堵波,无忧王所建,高百余尺。前有石柱,高七十余尺,是佛初转法轮处’。而今祇剩保存的基址供人凭吊罢了。我们继去参观中华寺。该寺尚未完工,为中国普通佛寺式样。对面是菩提会办的中学、小学,整简朴素,颇有太戈尔先生国际大学的风味。
  午后赴车站,各团体欢迎的代表,已集有百余人之多,高举着印度国旗,大呼口号。导师致词申谢意,欢迎的代表纷纷献花,并专备花车一辆,送我们赴寓。途经市政府所办的学校,全体员生集会欢迎。据他们说:知道大师这时要到,特地把马路上洒了一次水。导师再致谢意。
  市校的欢迎会,会址设在露天。我们到达后,先由学生用花香薰了一下,在前面绕了三匝,再献花圈。学生分成六队献技:第一队是两学生联合起来作各种技术表现,先以一人站在另一人腿上,或两人合四腿走路等。第二队执铁圈作种种操式,唱印度歌,音声柔雅。第三队击棍。第四队歌咏。第五队执假枪操练。第六队合操。贝勒纳斯市府教育局长兼任校长,告诉大师,说今日的欢迎礼,在印度是最尊敬的了。
  我们回宿舍时,顺便参观五比丘纪念塔。法理性海秘书长说:“塔基是佛塔;但上面这一层,是异教徒毁佛塔后,另建以纪念他们的”。
  我们回到佛殿,把刚才献给我们的花圈,转献给达摩波罗居士的塔,导师并祝愿他早生人间。重兴佛教。抵宿舍时,已五点钟了。

  三十日
  早餐后,参观大菩提社的图书馆等,图书馆藏有各种文藏经。当地国民党的领袖来访,约下午三点钟茶会欢迎,说尼赫鲁先生亦来参加。并谈及:大师曾说回教徒印度教徒应和洽勿争,甚为钦佩。
  法理性海秘书长引我们去参观博物馆,馆内藏的均是鹿野苑的遗物。馆中间陈设的阿育王石柱狮子顶,雕得异常精致。这里的石像,大都是佛与观世音菩萨的造像。工作都很精美,可以想见印度古代文化的发达。
  缅甸庙建筑得颇庄严,庙内仅有一印僧看守。我们礼拜后,即赴大菩提会的学校欢迎会。唱歌献花后,由两人表演辩论消极抵抗主义之胜利。继由学生献击棍等技艺,并参观医药室。
  午后二点钟,摩诃菩提会集合鹿野苑各部分,在佛殿开欢迎大会。当我们走向会场时,一路欢呼中国万岁!参加欢迎的,有印度、锡兰、德国、泰国、尼泊尔、英国、及西藏等佛教代表。首由法理性海致欢迎辞,次由各国代表分别致欢迎辞。导师答谢。末了,法理性海秘书长,代表菩提会赠送该会历年出版的书给我们,就这样在欢笑声中散会了。
  我们继赴贝勒纳斯国民党主席普拉卞沙先生欢迎会,至会场时,尼赫鲁先生等起立迎候,由主人给我们和尼先生及来宾一一介绍。
  尼先生、我是在重庆见过的,所以一见面就很熟悉。尼先生的精神,不及到中国时候的丰满,这或者是因尼先生对于印度困难问题苦思焦虑所致。尼先生与导师谈话。
  很多男女来宾以纪念册要我们签字。一直到六点钟,我们才得告辞回寓。

  三十一日
  上午八点钟,尼赫鲁先生偕其妹婿及其甥女等五人来访,谈一小时,导师赠以织锦西湖风景片及福建茶。
  尼先生邀我至门前合摄一影,便同至摩诃菩提会对尼先生的欢迎会。欢迎会的群众,狂呼欢迎尼先生,尼先生万岁的口号。尼先生至佛殿,细观殿中的壁画。然后至欢迎会的席上坐定,由法理性海致欢迎词,并赠以摩诃菩提会出版的佛书。次由尼先生对群众发表演说。
  尼先生临行时,约在下午再见。
  午餐后,法理性海秘书长陪我们赴卞西学院的欢迎会,由市参会主席致欢迎词:
  “今天欢迎大师及贵团。回想我们印度在一千年前曾欢迎过法显、玄奘、义净,那是印度光荣的时候。但今天大师光临,而印度的地位,在这样情形之下,我们以什么承受大师的光辉呢?可惜佛教的圣迹都消沉了,没有东西来贡献大师,这是非常抱歉的!我们都觉得很苦痛,中国受残暴的侵略,我们想帮助,有心而力量不及。昔欧西在暗昧时代,我们中、印两国都很文明了。今欧西各国仍是好斗争,只有中印可以把和平贡献世界,所以中印两国是不可分的,这就是欢迎大师及贵团的意义”。
  继有律师公会致欢迎词,略谓:“现在不比法显、玄奘来时的自由印度了!好在印度已有甘地、尼赫鲁民族领袖,希望不久能复兴,再来欢迎大师”。
  导师演讲后,我们至印度地图庙去参观。庙为印度古代建筑式样,全部工程均用石砌成。房子中间用石雕刻印度地图,按照地形高低,层级了然。据说:这是甘地、尼赫鲁先生改良的新庙。因为印度的宗教观念太深,印度教的庙,回教徒不能去,回教的庙印度教徒亦不能到。现在改为巡礼地图,这于印度教回教徒均没有阻碍了。庙的四壁画的印度各时代的历史、地理和天文。楼上则集全世界的文字,书之四壁。
  我们稍为休息,尼赫鲁先生来了,我们即从市民欢迎的游行中,赴阿育王纪念会。我们的车刚进市区,欢迎的民众,人山人海,拥挤不堪。旋换乘马车,我与惟幻随导师、尼赫鲁先生同乘一车。沿途献花圈和献香、献槟榔等,不计其数。我们坐的马车上,花圈堆满了。由此可见印度人民对尼赫鲁先生的爱戴,并对于我们中国佛教徒的热情。
  欢迎会设在空场上,欢迎的群众,约在十万人以上,呼口号声,鼓掌声,交响震耳!我们至主席台上坐定,旋由代表献花,女校的女生唱歌,再有十一二岁的男生唱歌,博得全体掌声不少。
  由法理性海及团体代表致欢迎词,次请导师演说,然后由尼赫鲁先生发表演说。尼先生英气勃勃,大有印度顷刻间独立的雄势。我相信,印度自由的光明不远了。
  散会时,因为过于拥挤,我们被群众冲散,俟群众散会后,才找到了车,同回宿舍。

  二月一日
  今天预备参观贝勒纳斯全市,这在我们未到鹿野苑前,法理性海替我们预定好的。上午九点钟,喇嘛克利斯那医院派来汽车,欢迎我们去参观。
  同去的有法理性海、德僧高文大、印僧阿难陀、中华寺德玉和尚、于工程师夫妇等。
  我们抵克利斯那医院,首先参观的是办公室,即由主办人引导我们参观剖解室、病室、残废院等。医院内附设有克利斯那礼拜堂,供有克利斯那石像,并见有一人正在那里供花,供水。我们匆匆的参观了一周,见到规模很大,办事人都穿克利斯那教的僧服。他们为社会服务的精神,已经驾乎基督教徒之上了。
  我们回到办公室时,该院的主任向我们各人献花,并赠给我们克利斯那教的许多书籍,临别时又送一篮子水果。种种热情,深为可感!
  车开到恒河边,换乘贝纳先生的汽轮游览恒河。这里的水非常清,据说:每年到这里浴圣水的,在两百万人以上。河边的房子,都是古代的大建筑,如印度教的庙,摩诃拉甲的宫殿,耆那教的庙等。河的对岸,则是荒地一片,传说那边是不吉祥的,所以毫无建筑。在轮开行不远的码头傍边,都有人举行火葬。仪式非常简单,将死尸架在木柴上烧了,尸灰即推到河里。我并见到一堆熊熊的火正在那里冒着火焰,旁边摆一死尸,用红布包裹,直挺挺的绑在两根竹竿上,预备抬到火上去葬。据说:印度人死后当日即火葬,不像中国把死尸当作宝贝,要留在家里一两年。
  船上的机轮忽然停住,说是机轮坏了。这样,我们换乘游览艇继续前游。在水边一只小艇中,坐着一个赤条条的耆那教徒,胡子长满了颈子。额上擦着许多灰痕,皮肤晒得像紫铜一样,但身体却很肥胖。谭先生指着对我们说:“这是耆那教有名的瑜伽师”。但我看他那种斯文的神气,必定有一种蛮劲,认为这是无上的道行。本来、印度是一个宗教性极强的国家,崇拜苦行,能不能达到目的,那是不管的。回想当日释迦牟尼的苦口破斥,就可概知了。不过裸形的耆那教,尚能留传到今日,这实在是奇迹。
  十二点钟,我们到普拉沙地先生寓所午斋。普拉沙地先生,为贝勒纳斯富绅,地图庙也是他捐造。曾到过上海、汉口、洛阳等处。他爱国的心很深。我们请他签名时,他说外国纸不签。我们说:这是中国造的,这样他才欣然的签名。吃饭时,特为我们新制筷子,但我已经习会以手抓食,有了筷子则更方便了。他说:“这筷子留著作永久纪念”。临行时,赠我们很多的书。并给各人献花而别。内中有一位来宾,郑重的以阿育王古钱赠导师。  
  一点钟,我们赴拉妹什瓦里女校欢迎会。该校系私立,创办人已故,现在是他的女儿继承为校长,年龄尚青,特亲自绣成荷花锦片赠送我们。欢迎辞中,有:“印度妇女能够生育释迦牟尼,这是很光荣的!印度的妇女,现在为自由而挣扎:我们想到中国的妇女,一定也在为自由而挣扎”!导师演说后,顺便到猴子庙去参观。刚进猴子庙的门,就见到大小不同的许多猴子,在廊檐上跳来跳去。及到殿内,见所供的神像亦是猴子,很像中国戏剧中的孙悟空,头上插了两根山鸡毛,两眼向上竖,这真是十足的猴子庙了。
  中国人一提到西游记,必定联想到孙行者、猪八戒和沙僧;但其他的小说,虽然讲神讲鬼,并没有像西游记里猴儿、猪子、沙鱼变化为人的奇谈。这种思想决定有他的来源,可以推想西游记的著者,对于印度文化必然有关系。因为猪头人等这一类怪像,在印度文化中,才找得到例子。这不过是我一点的想像。
  二点钟,我们到印度大学参观,由代理副校长达士先生引导我们参观。学校范围很大,有五千多学生,这是印度人民自己新办的,闻政府每年亦有津贴。大学校长宪法中规定总督自兼,学校职权由副校长执行。我们参观女子部后,回到达士先生寓所休息一会,就赴印大的欢迎会。
  欢迎会设在露天,人众有三四千。我们到达主席台上,由代表献花唱歌,然后达士先生致欢迎辞,导师有讲辞。
  我们又去看病着的副校长马拉维那先生,因为印度大学是他一手创造的。同时、他也是国民党的领袖之一,所以印度大学乃是灌输革命种子的源泉。马拉维那先生正在病中,我们看他时,他勉强起床,并与我们一一握手,作简单的谈话。
  五点钟,我们赴语文统一学社欢迎会。印度的语文复杂,现在普通人相见,都是讲英语;他们想以印度文作国语来代替英文。我们到达该社,又是献花,致欢迎辞,并赠我们英文的法显佛国记、亚洲之光。  
  我们去参观艺术院,该院藏的图书相当多。因为天晚了,我们匆匆看过,到楼上应某摩诃拉甲的茶会。抵宿舍时,已是黄昏了。

  二日
  上午八点钟,导师去参观印大工学院,我因整理文件未去。导师回来说:“刚才参观印大工学院及各系实习工作:首先到发电力机场;进观造机器厂,已能制造各铜铁机器;次观所造的汽车、电扇、飞机的机械。又观造玻璃厂、磁器厂、化学品厂、人造丝厂。尚有两厂因时间匆促,未及参观。并到图书馆参观藏书、壁画。觉得印大为规模最大的、建设最新的大学,并具备现代工业之机械,前途不可限量!
  十一点,到通神学会欢迎会。
  在欢迎会讲演后,我们就到贝纳拉甲宫中午餐。贝纳的王宫很大,贝纳本来是钜商,现在英国人见他做的慈善事业很多,特给他父亲拉甲(王)的封号。贝纳本人现在加尔各打,这里是他父亲巴而得阿达士贝纳拉甲的静养所在。我们在加尔各打到各处去参观,汽车也是他供给的。这次来贝勒纳斯,又是他的汽车,贝纳要算是我们的一位施主。巴而得阿达士贝纳已是八十以上的高龄,生得大耳、高鼻、长面,他的夫人也与他一样的健康。他说:“大师慈悲的光临,觉得很荣幸”。导师说:“在仰光听到拉甲对于中国的同情,就想来奉访;今天又承招待,觉得格外的欣感”!继又谈了关于梵文学校的许多话,乃令他的少君陪我们去参观梵文学校。该校是大学以上之研究院性质,导师告诉他们说:“中国由梵文翻译的经律论有五千卷,将来可以译回印度”。至此,就辞别回菩提会宿舍休息。
  午后四点钟,陈忠仕、谭太太返圣地尼克坦国际大学。七点钟,我们赴贝勒纳斯 ,乘火车,赴德阿利耶朝拘尸那佛涅槃处。同行有德僧高文大,锡僧达摩揭谛。而法理性海、德玉和尚等送我们到车中,直至车开到鹿苑时始回。

  三日
  我们的车,夜中停在车站,我从窗中望外看,天尚未亮,而我们乘的这一节车,已经挂在最后面,以为是到了拘尸那车站。因为昨天听到谭先生说:我们乘的车,是特别办过交涉的。今天即停在站中,晚上还要载我们到蓝毗尼的。这样,我们可以安逸睡到天亮下车不迟了。
  可是当我们起来洗脸时,车忽然向回开了,这一来,我和谭先生、锡兰和尚等都着了急,以为是弄错了。毕竟车已是开了,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不久、车即开进了另一车站,见有很多人在站上迎候,方知道已到塌席尔、德阿利耶车站。有一印装的和尚,问“太虚大师”。我以为这位印度和尚懂得中国话,极为难得!因为他身上黑的程度,已经与印度人没有什么分别了。后来谭先生告诉我:他就是所谓鸟窠和尚善修,才恍然大悟。
  雨淅沥底不住在下,地面都泥泞了。可是欢迎的人,都站着不走,直对我们上了欢迎车,他们才慢慢的散开。
  我们先到国民党部招待所洗面,吃早餐,然后到县党部、区党部及市民代表联合欢迎会。讲演后,县党部的主席,即邀我们旅行。沿途每隔一二里,即有许多学生、民众欢迎,献花,呼甘地、尼赫鲁、太虚大师万岁的口号。情况至为热烈!县党部的主席告诉我们:“如果不是下雨,有几千学生集合欢迎”。
  至迦叶村,有学校民众联合欢迎,并请我们为他们新建筑的朝山寄宿舍,举行开幕礼。房子并不大,但往来朝山的人,有这样一所房子休息,也算是幸福了。
  半途、县党部的主席说:“前面有回教的学校,他们也一样的感到兴趣,都很诚恳的欢迎大师”。我们到党部的乡村办公室午餐,这是国民党部替我们预备的。一点钟抵拘尸那,遥远的就看到像坟堆的大塔。我们先到贝纳先生新修的佛殿,礼拜、献花。次到缅甸庙,再次为学校主持奠基,然后我们到塔去礼拜。塔四面有许多塔基,均系新近出土。
  塔前有佛殿,内供佛临涅槃时睡像,相好庄严,不禁令我们追想当日双树变白,人天悲泣的凄楚情景!我们绕了塔,在塔前合照一影。
  拘尸那民众在塔前开欢迎会,先由二小学生唱三宝歌,次唱印度国歌,次三女生唱欢迎歌。然后、学校及民众代表致欢迎辞,由导师致辞。
  我们回到佛殿休息一会,就到所谓八王分佛舍利处。路极不平,虽然不远,却费了很久时间。
  我们到达后,看到这原是佛塔被毁,为尘土所封,成了一座土山,上面并长了一株大榕树。“鸟窠和尚善修”,就在这树上坐修。善修和尚在这株树上,已足足十六年。我们看他上树时,走得很快,如履平地。又说:树上蛇很多,都已皈依他。我们回到佛殿中,导师与当地的民众代表谈了许多话。并捐了百盾与拘尸那学校。
  晚间、回到某车站,赴蓝毗尼。

  四日
  蓝毗尼是佛降生的地方,我们访问拘尸那后,就晚车赴蓝毗尼。天尚未明,车已停在诺伽站上。见外面下着很大的雨,耽心今天不易到蓝毗尼。
  谭先生和锡兰和尚,到车站上与站长交涉,说已定好两辆汽车,不过要到六七英里外去买汽油。这样,我们就把烧饭的用具等,搬到站上候车室内,预备早饭。吃过早饭,又预备午饭带到蓝毗尼。看表已到十一点三十分钟,汽车尚未来。导师说:“这不如先把午饭吃了再去,免得带起来麻烦”。直等到一点钟,汽车终是来了,不过只有一辆,要走两次。我与导师、慈航、惟幻、谭云山先一次去。
  汽车迅速的前进,广漠的原野,翠绿的树林,都在我们眼前飞奔过去。汽车夫指着涂满白灰的石界柱说:这是印度与尼泊尔的分界处。尼泊尔虽然与印度一界之隔,但我们进了尼泊尔的境内,两旁边都是荒地,没有开发,觉得与印度境内异样。  
  我们在尼泊尔境内,汽车计行二十分钟,在将到蓝毗尼不久的时候,有尼泊尔警察到来,站在车外面,跟我们到蓝毗尼。据说:再前一英里,就要用护照。
  车停在尼泊尔政府修的招待所门前,这是专招待往来朝拜的人。我们稍休息了一下,即到佛诞生的“无忧树”下去巡礼。谭先生说:“这里从前是荒地,现在多已垦成熟田了”。看到很多新出土的塔庙,现在只剩了一些遗址,更不敢追想当日的蓝毗尼园盛况!法显、玄奘都曾到过这里,据记载:此园林为释迦外祖母所有,蓝毗尼即释尊外祖母之名。摩耶夫人怀妊释尊时,到此园林游散,手攀“无忧树”从右胁诞生。
  前面是较大的塔基,上面有一所小房子。我们走上去,看见一个涂灰外道,正在席地坐着念外道经。前面烧着半截树柴,周身都是涂满了灰。我们走进塔基里面,见摩耶夫人攀无忧树诞生的石像,依旧存在。不过、面孔都为人打坏,依稀仿佛尚可看得出。
  后面是阿梭迦王建的石柱,已历二千余年,尚完好独峙。我们在树下面合照一影为纪念。右面有一水池,相传是佛初生时,九龙吐水的地方。
  我们回到诺伽,他们第二次去的人,才得前去巡礼。晚上、我们乘十一点钟车往巴仑坡,访舍卫国。

  五日
  六点钟,车抵巴仑坡,这是一个藩邦。印度除去英印十一省之外,尚有五百六十二个藩邦,占有全印三分之一的土地。各邦有其自己的行政机构,英国派有理事官任监督。他们除对英王效忠外,仍保守历史上的传统封建地位。昨天谭先生已电告这里的摩诃拉甲秘书韦克拉摩心海,因为他前几天有信给谭先生,约我们到巴仑坡时,受他的招待。我们到巴仑坡,他已派了两辆汽车在站上迎候。
  我们到达摩诃拉甲的招待所,房子相当清洁,地下铺着绒地毯,并招待饮食。使我疲劳的身心,得到暂时的苏息。
  午后、我们至舍卫国访问。舍卫国与巴仑坡相距七英里,沿途猿猴成群结队跳跃着。
  我们先到祇树给孤独园,这里遗留很多的殿基,中间一处,说是佛说金刚经、弥陀经的殿,并且这是佛的住殿。右面是旃檀佛像殿,传说佛升兜率为母说法,波斯匿王思佛心切,乃为佛造旃檀香像供养。佛从兜率下来,旃檀像亦起立迎佛。佛说:“你仍居住原处”。所以佛殿就让给旃檀像住。右边有菩提树一大株,相传是阿难亲手所栽。我们在树下摄影纪念。
  舍卫国与祇陀林相去约二华里,城墙基尚存在,唯城中尽是荆莽,大一点的树都没有。回想佛住世时是怎样的繁华,而今日只剩残砖破瓦,发人感慨!城中有掘出的很大屋基,或说王宫,或说须达宅。我们穿行一回,还到缅甸庙中去访问,庙里有缅僧一人,中国僧人两名。回寓时,已六点钟。

  六日
  早六时,导师招集了我们,为我们说自己过去的宗教体验。
  八点钟,我首先参观缅甸庙。这所缅甸庙,修得相当庄严清净。我说:“到处有缅甸庙,却没有看见中国庙”?导师说:“现在鹿野苑不是在修中华寺吗”!谭云山先生说:“缅甸人有钱的,都盖庙子”。
  佛像供在楼上,我们上楼去拜佛,佛像是用水泥塑成的,工巧差一点。我们匆匆的巡礼后,即驱车至动物园去参观。
  动物园听说是摩诃拉甲私人所有,规模并不大,但里面的狮子、老虎很多。我们参观时,适巧是喂食的时候。当饲夫把牛肉送到铁栏前,只见狮子张大了口,把牛肉拖进去,口中不住呼吼。惟幻说:“摩诃拉甲是与民同乐”!因为进内参观很自由,不需买票。我看见两只小狮子和三只小老虎,都天真的跳跃着在抢夺食物,它们已忘却了世间的痛苦。水池里养着几头水獭,这是我们在仰光等动物园中没有看过的。据说:这里前几年有一只白毛獭,可惜已经死了。
  我们又驱车到摩诃拉甲的祖庙去参观,庙内有八九尺高站在台上的铜像,这是现在摩诃拉甲的祖父,乃巴仑坡的人民纪念他的。在回招待所的路上,我又经过摩诃拉甲的花园和祖庙。
  午餐后,我们去访问摩诃拉甲,车抵王宫的大门,就见到有警察守卫,由秘书出迎,邀我们入内坐定。王宫很清洁整齐,地下铺的绒毯甚厚,左面台上陈设有中国的白磁盘子,中间摆着大盆花。不一会,由房内走出一年约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经过秘书介绍后,始知这就是我们要访问的普拉沙啻心哈摩诃拉甲。
  首先,摩诃拉甲向我们致敬意,谓“今天得招待贵团,非常的愉快!大师住的地方还安逸吗”?导师答道:“这次本团到贵地拜访祇园佛迹承拉甲的招待,很为感谢”!又继续谈了关于佛迹的事情。拉甲赠给我们礼物,我们就欣辞了。
  晚上、我们八点钟到车站,乘夜车到老克诺。

  七日
  五点三十分钟老克诺,天尚未明,国民党大会的代表已来站迎候。我们乘了欢迎车,到国民党预备的招待处。
  招待处是新修的洋房,房主人名拉脱郎拉斯陀基,为本地钜商。
  八点钟,我们去参观动物园,动物园范围很大,都是堆成的假山,外面掘成濠沟,深宽都有两三丈。狮子、老虎们在里面,非常的自由了。导师说:“这与伦敦的海德公园的设备是相仿佛的”。
  我们继续去参观一八五六年印度大暴动时,被破坏的印度总督府,墙围现在尚完好,顶上挂了一面英国旗。我们进内和地下室参观一周,见到几个尼泊尔人也同在参观。据领导我们参观的人说:当时英国想破除印人固有习惯,把新发枪弹壳,涂上猪牛脂,触犯了回教徒和印度教徒的禁忌,于是酿成狂烈的反英运动。从加尔各打传遍恒河流域,特里印度兵也响应,各地大肆屠杀英人。单是逃到这地下室避难的英国妇孺,就有千多人,但结果都在这里被残杀。这场悲剧,我们觉到一面是悲惨,一面是被压迫者的怒吼。如果世界上一日不能合理化,像这样的悲剧,是不会停止的。中国两年来的抗战,何尝不是如此!
  我们又驱车到艺术学院去参观,该院规模很大,有绘画、雕刻、造像、木银铜器等组,工作非常精致。不同中国的艺学院,仅是绘画、造像,而把人民需用品搁置了。该院院长并赠给我们佛转法轮像。
  午后、参观了回教的几所墓庙,规模都很伟大,另成一种建筑的作风。庙内有水池、水井。水井很深,据说有地道通哥来啻河。回教的妇女,即由此乘船至河内洗澡。回教的妇女,出门时从脚至头都用白布蒙起来,仅眼睛有两洞,看见外面。午后五时,国民党请我们合摄一影,然后至三层楼上开欢迎会。

  八日
  晨八点,由老克诺乘车赴阿克那。今日为农历元旦,在堪波儿车站换车时,我们向导师庆祝。惟幻并向导师讨压岁钱,导师说到孟买请我们吃年饭,我们都笑起来。晚上七点,抵阿克那,国民大会主席怕利瓦尔已在车站迎候,并有许多学生欢呼献花。招待我们住在鸠哈里先生家里。鸠哈里先生夫人,也是国民党员,曾参加甘地运动,为印度最初被捕入狱的女党员。

  九日
  上午我们参观太吉马哈陵墓,此为蒙古莫卧儿帝国马哈王葬其爱后先加汗所造,为世界八大奇迹之一。墓殿为四方式,高二百余英尺,四面有四塔柱。殿中为先加汗墓,旁为王墓,均系大理石砌成,嵌以各色宝石花纹,非常精致。闻全部工程费时三十年,世界陵墓建筑之伟大,斯墓当算第一。据说:马哈王造此墓后,即为其子禁闭宫内。其原因不得其详。我们参观了陵墓,继去参观王宫。王宫亦系用石筑成,其中有一印度后宫,奉印度教神。据说:此宫系王娶印女为后而造。引我们参观的人,又引去看王的住室、跳舞室、浴室,都非常华美。墙外的低深的园囿,说是狮子、老虎、和象的斗场,王和后等看以取乐。
  午后、因导师身体不适,在宿舍休息,我们又去看了几处回教的墓庙,都没有太吉马哈伟大。
  晚上、赴文学纪念会的欢迎,参加者俱是文化人,约五百余人,情况甚为热烈。导师仍扶病出席讲演。

  十日
  导师的病虽然退了热,但仍须在宿舍休养。我们上午到马图拉和布宁达问,参观印度教的建筑。这两处是印度教的最大圣地,尤其是布宁达问,他们认为是最神圣的。阿克诺到马图拉、布宁达问,有三十五英里。我们的车抵马图拉。马图拉为一乡镇,房子都是矮小的、街市也很窄,汽车通过的时候,几乎把街塞满了。
  庙并不大,却布置得很精致。殿顶上画喜瓦故事壁画,笔墨非常生动,大概来参观的目标,就是为壁画吧!我们走马看花似的看过,即去参观古城基。此古城是纪元前八九世纪的,城的堞堡尚仿佛可辨。
  十二点钟抵布宁达问。我们的车停在印度教庙前,这座庙好像一座县城,就我们所见到的印度教庙,这算最大的了。最内一层,有金柱,高两三丈。据说:并有金狮、金象、金马等,每种重五六百斤。我们仅在外围看了一下,没有能进去看,这是很可惜的!门前并有人守卫,墙上挂着长刀和鸟枪一类的武器。
  我们又到古物馆去参观,馆内藏的尽是佛教、耆那教、印度教的石刻。耆那教的像,男女全是裸体的,曲线雕得很细致,连男女器都刻划出,这在中国是少见的。
  我们参观后,馆长并赠送该馆的照相;我们自己又买了些就回来了。在阿克那的市郊,顺便参观正在建筑中的一所墓庙,工程师为荷兰人,所用的材料为大理石,每月仅工资即需三千罗比,材料价值之钜,更可想而知。这样为死人装饰,似乎太不值得了。

  午后四点钟,接甘地先生电,约本月十四日在瓦而达会面。晚六点钟,我们乃乘车赴波保尔。

  十一日
  清晨抵波保尔。我们乘波保尔王派来的汽车,到招待所作王的上宾。招待所在城外的山坡上,后面即是三角形的湖沼,风景非常的好。招待所的房子,亦相当整洁。
  午后、由侍臣兼教育部长阔利喜先生,陪往三祇──舍脂──巡礼佛舍利塔。波保尔到三祇为四十五英里。先在山下休息了一会,并备有象一头,可骑上山。山并不高,至顶不及一华里,导师和我是步行的,慈航、谭先生等乘象。
  塔为一圆形,右旁有一半大塔,塔四面有石牌坊,刻有佛本生经故事。据考塔为西元前一世纪遗物,牌坊则西纪初所建。南面石牌坊旁,有阿育王石柱,现存丈余。
  上半截已倒地分为三段,字迹尚隐隐可辨。
  三祇塔古物院的比斯屈老姆先生,他对塔的每块石头都知道很清楚,经过他一解释,好像都有了生命。他不能行步,由人抬到山上来,为我们说明,这种热情,实在可感!塔外围有石栏杆,为阿育王所建,栏杆上刻有布施人的姓名。可上至塔腰绕行,这要算印度佛迹最完整的了。
  我们到古物馆参观,并购了些相片,这才回波保尔。五点钟,赴阔利喜部长的茶会,与会的有现任财政部长、前内阁总理等。导师以杭州西湖织景片赠阔利喜部长。闲谈中,前内阁总理问导师佛教与儒教、道教不同的地方,俱一一为之解释。导师并说波保尔很似杭州西湖的风景,可惜杭州西湖已沦陷了两年!至此,大众都感动,把导师适才赠阔利喜部长的织景片打开来细看。导师约他们等中国抗战胜利后,请他们到中国西湖游览。一直到七点钟,才散会。
  波保尔虽然是回教王邦,却没有一点宗教隔碍,这不能不说是波保尔王邦的进步了。

  十二日
  清晨即起,六点钟即要乘火车赴瓦而达,阔利喜部长冒着晨露到车站送行,直至车开时,才与我们握手相别,他是我们访问印度可纪念的一位好友!
  车在荒山中向前爬,两旁的植物,叶子都干黄了,虽然“冬天”在热带的印度没有多大威力,但软弱的绿树,柔嫩的小草,还是经不起的。午后、车由山地进到广阔的平原,身上顿时感到热,这说明车已进行到印度的南部。我们打开手提箱中的寒暑表看,温度已由清晨的五十八度增至八十度了。
  沿路从车窗看出去,不时见到深绿的鹦哥,美丽的孔雀,它们很自由的飞来飞去。并在田野中看到长尾的猴子,唯不及巴仑坡一带的成群戏舞罢了。
  午后六点钟,车抵瓦而达,甘地先生派他的秘书麻哈得瓦得晒和瓦而达当地国民大会主席,已在站迎候。晚间、我们住在甘地先生的招待所,并约好明天午后赴西恭与甘地先生会谈。

  十三日  
  甘地先生,不单是印度的伟人,同时也是全世界的伟人,他所领导的非武力运动,的确以道德精神的力量,战胜了飞机大炮。因为用道德精神的坚忍力去和恶浊的环境奋斗,得到了全人类的共鸣,甘地先生这种不用武力以制胜的运动,相信在酷爱正义和平的人类中,必能获得最后的成功!我们这次到印度,曾访问过青年领袖波史,政治领袖尼赫鲁,而甘地先生是印度整个民族最高领袖,更不能不访了。先由谭院长为我们去信征求甘地先生的同意,接到他表示欢迎的回信。可是我们到了印度圣地尼克坦,报载甘地先生赴德里开会;但当我们的电报打至德里不久,报上又载甘地先生离开德里,回瓦而达了。直到十日,我们在阿克那,才接到老克诺转来回电,约我们十四日在瓦而达会面,这才把行程决定下来,放弃了北方的德里和南方的麻德拉斯之游,向瓦而达以赴孟买。
  昨晚、甘地先生秘书又通知我们,提早在今日下午三时相会。午餐后,我们分乘汽车,先去参观甘地先生办的农村改进学院。农村改进学院,设有图案、纺纱、木工、铜器等工作场,另有出品陈列所,乡村手工艺应有尽有。
  参观后,我们驱车赴西恭。瓦而达到西恭为四英里,车行二十分钟即达。西恭是甘地先生的乡村试验场,来往均是限用牛车的,但我们特别用了汽车。
  我们车抵西恭,甘地先生的秘书即出来招呼我们,我们先坐在廊檐下休息,并送来冷水给我们解渴。西恭仅有五六栋房子,大概是三间一栋的乡下矮瓦房;有一所房子,正在那里盖瓦。想不到举世崇敬的圣雄,就住在这简陋的地方。谭先生指着在那里走路的一位老婆婆说:“那就是甘地夫人”。又指中间一栋房子说:“这就是甘地先生所住的”。这时、忽来一位日本和尚,给导师敬礼。稍停、其秘书即引我们去见甘地先生。我们一进门,见甘地先生与二三个英女秘书等已站起来欢迎,互相合掌为礼。我们与甘地先生都坐在地毯上。甘地先生与我们一面谈话,一面仍纺纱不停。
  我们辞别了回到招待所时,甘地先生给我们的印像,还深深的留在脑里。谭先生说:“今天甘地先生很客气,往日与人谈话,只是数分钟;今天时间谈得久,并且起来接送,从这可以见对中国人的好感了”。又说:甘地先生有些像中国明太祖的相貌,下颚很大。我说:不大像,明太祖的面部很长。
  惟幻团员说:“甘地先生感人的力量很大,在宇宙风刊载了一段笑话:甘地先生那年到伦敦开圆桌会议,有些人不知道甘地先生,便说:怎么把叫化子请到皇宫里来?开会发言的时候,虽首相都站起来,而甘地生先却坐在上面不动”。西风上又说:有一位英国人对他的夫人讲:“今天赴会的时间,把首饰藏起来,因为甘地看到要化缘”!夫人说:“你也把钱藏好了,明天要付房租”。但结果,两人的钱和首饰,都被甘地先生化去了。
  现在甘地先生不论到那里,遇有欢迎的群众,还是接受他们送铜元与银元。这并非他自己要,而是为着他的救济贫民运动。
  晚间、乘火车赴节拉冈车站,转阿赞达参观石窟。

  十四日
  早九点钟,雇到大汽车赴阿赞达石窟。由车站到阿赞达为六十五英里。十一点钟,我们到离阿赞达四英里的王邦招待所午餐。休息到两点钟,始赴石窟参观。
  阿赞达石窟,系在半山穿銮岩壁而成,前面有山有水,幽静曲折,景物天然。计有石窟二十六所,每窟都很宽畅!壁画雕刻又很精致,实可称为奇迹!
  第一窟、两壁各有五僧室,前一排顺列六大石柱。
  第二窟、两壁各有五僧室,有千佛壁画,左右有送子观音和财神像。
  第三窟、更大,四面每围有八大石柱,顶上有类似中国山水石刻。窟内回音甚大,咳嗽经五分钟不散。洞内两壁各有十僧室。中有佛转法轮像,门前有六尊高丈余的大佛,柱脚有四乐神手执琴等乐器。
  第四窟、未凿成。观其建筑法,先将顶凿好,然后始及柱子,再加雕刻,壁画,记年月日,唯无人名。
  第五窟、傍门有水井,甚清冽。窟内有石柱,每排四根,佛像可匝绕。上有楼屋五大间,佛像左手全损,右手损指。
  第六窟、较浅,内供佛转法轮像,左手已损,洞内两旁有六尊佛像。
  第七窟、窟前为两层,洞内较大,内有佛塔,两旁各有石柱。
  第八窟(原号为第十)、顶为圆形,类现代建筑,中供大塔,每面有十八石柱,窟内有壁画,石柱可辨识,壁画用玻璃架保护。
  第九窟、为三大间,内有什物,门锁闭。
  第十窟、窟内三方式,每方有四小间,似为僧之静室。
  第十一窟、内有七僧室,每间有石床二。
  第十二窟(原号十五)、内为四方式,中有佛像,左右手均损。
  第十三窟、此为阿赞达最大佛窟,内四面有石柱四排,每排为六,佛像唯左肩稍损。
  第十四窟、亦大,壁画较完整,佛像手指稍损。
  第十五窟、开凿未成。
  第十六窟、为两层,门前四石柱,与现代西式门楼相同,规模很大。窟内洞前有四柱,均有精致石刻。
  第十八窟、亦为五大间,有佛转法轮像。此窟最为完整,窟内四面均有小排楼。
  第十九窟、在二十一、二十三中间较高,规模较小,有佛双足垂坐像。
  第二十窟、为五重,计五大间,佛像未雕成。中有四方排柱,每排为四,刻工甚精。
  第二十一窟、亦未完工,可考知当时有百余人工作,并已雕成一柱。
  第二十二窟、佛像已雕成,上有楼。
  第二十三窟、供有佛塔,右面为佛涅槃像,长五丈余,有二十四石柱,四周有二十六尊单像,连小像约有千尊。
  第二十四窟、亦有两层,门左右有佛像,窟内尚为泥土所封闭。
  我们参观后,觉得这真是古代伟大工程,并且是西洋现代大建筑的模型。考此为西纪五世纪开凿,至七世纪为止,中间经过一两百年;有许多洞尚未凿成者,那时已是佛教在印度的逐渐衰落了。
  因为时候不早,我们即驱车至奥兰格巴得。阿赞达至奥兰格巴得,计有七十五英里,至黄昏时才到,住在一波斯人旅馆。沿路经过三次检查,因为这是王邦的领土。

  十五日
  早餐后、我们驱车访爱罗拉的石窟,到这里只有十五英里。爱罗拉的石窟,没有阿赞达石窟的山景幽美。并且,印度教、耆那教石窟都有。
  第一窟、前有二柱,内有八僧室,壁上有挂钵石洞。
  第二窟、前有两金刚神,腿已损,四周有十二柱,中供佛转法轮像,手指微损,两壁有十二尊转法轮像,柱上半为圆鼓形。
  第三窟、有石柱十二,刻工不及前窟精致,佛像手损,两壁各有四僧室。
  第四窟、略浅,供有佛像,手指及腿损坏。前有三柱,上有楼。
  第五窟、甚深,门前至内有十六柱,为僧众食堂,有四条石桌,内两条就柱凿成,中供佛转法轮像,两壁有大小僧房十六间。
  第六窟、亦浅,内有佛坐像,窟外有两金刚像。
  第七窟、为僧室,计有十二间。
  第八窟、为长条形,中供佛像,指缺;有僧室九间,供有佛像。
  第九窟、深仅丈余,佛像手损。
  第十窟、此为正殿,上有楼,雕刻甚精。中有大塔,塔前有佛坐像,高八九尺,两旁有金刚站像。窟顶为圆形,每面有十四石柱,楼上有走廊,可看楼下。两旁楼上俱有僧室,门前左边有水井。其精巧闳伟,为石窟之极乘!
  第十一窟、为九大间阔门面,计有上下三层:第一层甚浅,有佛转法轮像。第二层分为三佛殿,左边有僧室较小,第三层较大,佛像指损,门前有栏杆。
  第十二窟、亦九大间,有上下三楼:由门进内,有九大石柱,中供佛转法轮像,内门前有坐像四尊。第二层有佛降魔像。第三层有七像,及不同佛像四尊,并有绿度母像等。
  我们所见到的密宗石刻,以此窟为第一次。以上十二窟为佛教。
  印度教窟,十三至二十八,计十六窟。我们因为时间不够,略看即去耆那教石窟。
  耆那教石窟第二十九至三十四,计六窟,窟顶上有莲花,所供裸体像最多。
  回到旅馆,已两点钟。晚上七点钟,赴车站乘车至孟买。

  十六日
  夜中换车。早上起来,才知道这段铁路,已用电气开驶。孟买附近的风景很好,有山有水,交通亦便利。七点钟抵孟买车站,中国方面,有领事馆的陈副领事及华侨团体,印度方面有国民大会主席,及妇女部,孟买佛陀社秘书,均在车站迎候。我们下车后,与欢迎人众一一为礼。我们到佛陀社礼了佛,转赴领事馆,以候觅定旅馆。
  陈领事将代收存的许多报纸函件交付。十一点钟,我们赴旅馆休息。晚间、至海滨散步,身心为之畅适。

  十七日
  孟买市颇整齐,房子都是六七层的现代建筑,比之加尔各打欧化得多了。市面上的人,大多是着西装,很少穿印度服的,男女俱是如此。孟买好像中国的上海,加尔各打则似天津了。
  今日大家都休息着。检阅信函报纸,内有孔院长、王部长、国际宣传处、社会部等致本团函电。

  十八日
  午后、陈领事陪我们参观孟买全市,同去的尚有回教的艾沙、马维良两先生。首先参观波斯教天葬场,场在孟买的最高山上,参观时有一波斯人为我们说明。
  天葬场为一圆形的围墙,直径约有五六丈,内分三级:第一为男人,第二女人,第三小孩。就是人死了,按照上面的级序,给红眼鹰啄食,遗骨经日晒夜露而碎,至雨时由雨水冲洗分化。水与地是神圣的,故人死了,只有喂鹰的一法;并认为这是最卫生且最经济的。
  本来人死了,躯壳没有多大意义,火葬、天葬、水葬、地葬都可以,然总要不过于拂逆人情方妥!我们出来时,正遇见送葬的。隔了一会,红眼鹰都先后飞去饱食了。
  陈领事又陪我们游公园和海滨:公园并不大,但修理得还清洁。海滨的高处,可以看孟买全市市景,风景极好!陈领事照了几张像片。七点钟,赴华侨欢迎会。

  十九日
  早上、我与惟幻到暹罗领事馆办赴暹罗的手续。并访国民大会主席。午后、我和谭云山先生去看博物馆,门前有中国的观音、孔子、老子的铜像。馆内有印度古代的石刻,并见陈列的塑像内,有中国神庙中的十殿阎王。晚间佛陀社的欢迎会,改为明日午后七点钟。

  二十日
  上午九点钟,我们去种牛痘,我和惟幻、慈航团员坐的一辆车,走落了后,车夫又不知道医院的地方,后来到领事找陈领事亲自陪我们到医院去,这才解决了。
  午后三点钟,到照像馆,看放我们自己摄的活动电影,可惜中间有几段坏了!
  七点钟,赴佛陀社欢迎会。到时、人都散了,说是订的六点钟。幸亏会中的主要人尚有十余位,仍由会长致欢迎辞,导师演讲,总算圆满了。我们回来后,觉得该会原订在昨晚,后来又改今天,并没有将时间订好,不免有点疏忽!

  二十一日
  今天、我们购好赴锡兰的轮船票,准定晚上十二点钟离孟买。午后二点钟,陈领事请我们去看爱里耶沙岛的石窟,说是孟买有名的名胜。
  我们租了一只汽轮,由孟买至爱里耶沙岛,约有二十多海里,汽轮足走了二个多钟头。沿途的海景很好!我们到达岛上,见石窟中刻着毗湿奴、喜瓦等像,始知是印度教的。窟相当大,约有五大间,石窟多毁坏,现在孟买政府正在修理,看过后,到左边凉台上休息,陈领事带有许多点心、水果,马维良先生并照了几张像。我们又到前面看了两处没有凿成的石窟,就乘汽轮还孟买。晚上月色非常好!一苇孤舟,在月  色下乘风破浪的向前进。
  九点钟,我们到轮船码头,华侨的团体代表来送行。我们在候轮室里,坐了一个多钟点。十一点医生来了,这才鱼贯的受医生检验上轮。陈领事与艾沙、马维良两先生,等我们的船开动时,他们才回去,深谊隆情,这是值得感念的!

  二十二日
  今日是农历的元宵节,晚上、导师约我们茶会。因为舱中看不到月,于是到轮头凉台上去。导师说:“今天不是元宵,月光不圆了,想是十六吧”?茶会中,导师谈及印度近代的历史,与印度后期的佛教史。  

  二十三日
  我们乘的是意国康特罗梭邮船,载重一万多吨,设备相当好,游泳池、网球场、台球都有。三等舱里,有五百多中国海员,由德返国,他们在一家德国轮船公司作洗衣服等工作,现在因欧战德轮不能行驶,所以由公司送他们回国。
  二等舱里,中国人也有十来位。遇见一位由德国回来的陈式君,谈过几次关于德国内部的情形。他说:“德国自己宣传很利害,多数人都相信希特勒有秘密的武器,可以战胜英国。不过这种宣传,也许不是兑现的支票!并且现在的战争,不单靠武器,而经济力量是决定胜负的最大因素”。

  二十四日
  上午八点钟抵科仑坡,我们即至头等舱验护照。医生检查牛痘证,手续很简单,但护照有点麻烦。因为导师和我的两份,签的是过境照:只能住一星期。交涉的结果,要我们找保,或交五百罗比的保证金。恰好摩诃菩提会、锡兰佛教徒大会、巴利文学院、全锡兰僧教育监督等僧俗数十人,及华侨代表八九人来轮欢迎,这才解决了。热心的新闻记者,不但要谈话,并纷纷要我们照像。达摩揭谛说:“请快点上岸,岸边有很多要人在等候着”。
  下轮乘渡船到码头,登岸即有各机关的代表争来握手;锡兰首相,科仑坡的市长,亦亲自代表国民、市民来欢迎。锡兰真是佛教国,这是他处所不及的!
  我们随欢迎的代表到爱额斯额夫为戒勒拉特曩培雪涉色耳斯勒默的供僧静室安住。静室进门为三间客室,兼作图书室,楼上是佛殿,后面当中是天井,两旁各有八九间僧房,听说才修好三个月,是专供养巴利文学院远来学僧的。每人只能住五年,食住均由主人供给。由一年高僧为管理员,静室很清洁。导师住一房,我们则两人分住一房。房屋的主人率子女来见,其女主人每日来供斋。他说:“你们有什么需要,都可供给”。
  午后、我们休息,唯觉得天气很热,现在虽是春季,却与中国农历五六月间气候差不多。所以、我们仅穿一件黄布的南方僧服,而汗仍涔涔的下。
  晚八点钟,赴麻里卡坎达最高巴利文学院所召集的僧俗欢迎会,参加的僧俗有一万多人。在电灯光下,一排一排的黄僧服,显得格外庄严!惟幻说:“释迦牟尼在世的时间,阿难等二千五百人,还不是像这样每人披一块黄布吗”!讲台在楼上,听众在楼下面席地而坐。学院之毗耶诺特那院长,代表锡兰僧众致欢迎词,大意谓:“今日能欢迎另一个有久远佛教历史国家的大师,这是非常的荣幸”!导师接着答词,由惟幻译成英语,再由比丘金刚智博士译为锡兰语。金刚智博士曾在伦敦与导师见过,现任锡兰政府佛教学校监督,每月有六百罗比薪金,并由政府供给以住宅、汽车。
  讲台对面塔上的五色电灯法轮,在不住的旋转;佛前的电灯,也不住的换映红绿不同的彩色。又庄严,又伟大,这真是佛的光明到人间了。讲演终了,我们到前面的僧室休息,那里挤满僧众,都像自家人,没有什么隔膜。
  回宿舍时,我觉得锡兰的佛教徒很活泼,并且有世界眼光,这是在其他国土所尚未见到的。

  二十五日
  今天预备拜观科仑坡佛教的塔庙。上午十点钟,佛教大会马拉拉舍扣喇主席开来汽车陪我们去参观开拉尼亚寺,乌帕利开兰雅义寺,非的雅兰开拉僧学院。下午四点钟,又去瞻仰依什帕塔那寺,阿梭迦拉吗寺,伐吉拉寺。
  我们参观的几处寺院,建筑都很新,式样都相同。这因为锡兰沿海的佛教,在四百年前几乎全被葡萄牙人毁坏,最近两三百年中,才慢慢的建筑起来。今日我们参观的几处,历史久的不过两百余年,近的只四五年。锡兰的佛像,亦与其他的佛教国家稍有不同。佛像的顶上,都有“从肉髻中,涌百宝光”的光焰。并有弥勒菩萨和舍利弗、目犍连像,这是在缅甸所没有见过的。
  缅甸祇有佛像,或佛涅槃的卧像,下面多几个弟子。而锡兰则不然,不但有舍利弗、目犍连和弥勒菩萨像,我们在开拉尼耶寺,并见到毗湿奴的像。据住持说:毗湿奴是佛教的护法神,这等于中国供的韦驮天。起初、婆罗门教与佛教的区别森严;不过佛教也容纳诸天作护法神,后来就彼此混合起来。如近代的印度教,认释迦牟尼是上帝的第九次化身。
  锡兰的僧众,不管老年青年都很活泼,有礼仪。关于这一点,缅甸和中国僧众,都不能及。
  金刚寺(即伐吉拉寺)访拉那达的师父金刚寺长。到金刚寺时,天已昏黑。金刚寺长为慈和之高德,年约六十余岁。据说:拉那达在锡兰,也因是金刚寺长的徒弟,所以能常在外边布教;他在本派里,尚没有什么崇高的地位。这也许因为钖兰学富德高的长老太多了吧!金刚寺长以扇杖等赠导师,导师赠一诗答之。

  二十六日
  上午九点钟,我们到卫生署检验。钖兰的法律,凡入境的外人,每隔一日须赴医院检验,经过两星期后,始可自由。今日去检验时,医生没有给我们留难,特许三日一次,看三次完毕,不过跑来跑去也够麻烦了。
  午后一点钟,我们去护照馆里验护照。慈航、惟幻两团员的护照,须补签新嘉坡的字。所以又化去一个多钟头。
  五点钟赴科仑坡市政厅市长杜拉胜芳的茶话会。差不多科仑坡的名人都被邀请,所以参加的人很多。杜拉胜芳市长,穿英国市长制服,亲自主席,代表市民致欢迎词。导师讲演后,入茶点席。市长一一给导师介绍政府官员及当地名流,至七点钟始尽兴而散。

  二十七日
  今日预定参观佛教学院。上午九点钟出去,首到阿难陀学校。我们去的时候,他们正在上课。校长因为要我们讲演,全校幼稚园到中学的八九百学生,都动员搬椅子,这样一来,把全校都扰乱了。我们觉得很对不起这班小朋友。
  我们在欢呼声中,离开阿难陀学校,去参观吠陀卡女校。校长是一位美国女子,并有美国女教员多人。校长引导我们参观,见到教室、寝室很清洁整齐,都是现代化了。据说:校内有六百多女生,从幼稚园到高中,各级班次均有。校长并说:“美国很有接受佛教的可能”。并欢迎我们演讲。
  我们又去摩诃菩提会学校参观。路上遇见拉那达法师,遂与我们同车到校。惟幻给我介绍,这位陌生的拉师,曾一度作过中国的上宾,不意在此邂逅。
  我们在摩诃菩提学校参观后,继赴达磨波罗纪念学校,该校规模很大,有学生九百人,并有织科、木工科等,校长是留学日本的,说这是锡兰最早的纺织学校,并赠给我们各人大浴巾。
  校中开欢迎会,先由校生唱歌,献花,致欢迎词,导师演讲。
  时间已经十一点钟,我们就赴锡兰国民大会秘书伽耶瓦尔达拉先生家午斋。伽耶瓦尔达拉先生为科仑坡钜富,其祖母为一大慈善家,现在病中。我们吃饭前,曾用椅子推出来见导师,导师赠以佛珠一串。
  斋后、我们到拉甲先生家休息。拉甲先生是达摩波罗侄子,现为国会议员。我们坐了一会,转至摩诃菩提会及印刷所参观。该会会址规模颇大。闻拉甲先生之叔父,曾捐资五十万,专作印藏经之用。该会所发行之锡文大报,及出版之定期英文刊物,均在此印刷,故印刷所为该会宣传之最大利器。
  我们继到摩诃菩提会创修的麻里甘坎达寺,寺内即设最高巴利文学院处,有出家学生八百余人,均系青年。我们参观时,他们正一班一班的围坐着在受课,这是多么有意义呢!反观我国的出家僧众,知识低劣,而丛林亦失去参究的精神。结果、养成一群文盲,贻害佛教。兴念及此,不胜叹息!
  我们参观后,到塔上去礼拜。就乘车到护照局去签护照。因为慈航、惟幻两团员要签到新嘉坡的护照,谭云山先生签返印度的护照。护照局验过护照,允许签字,把要签的三个护照交出,这才返寄宿舍休息。
  五点钟,出席全锡兰佛教徒大会欢迎会,参加人众一万余人。首先唱歌,次由主席和几位僧众领袖及首相致欢迎词,导师答词。
  八点钟,到华侨欢迎会,锡兰的首相,科仑坡市长等来参加。虽然会场不大,但在华侨很少的科仑坡,已是难能可贵了!锡兰的首相系佛教青年会会长,导师昔年在伦敦曾与同席。

  二十八日
  上午八点,由科仑坡乘汽车赴阿奴拉达坡拉,这是锡兰古代文化的中心;在八百年前,锡兰王才由此迁都到波罗拉鱼瓦。
  十一点钟抵估鲁内咖拉,至马尼耶待巴居士家中午餐。一点钟,在僧寺中开欢迎会,参加市民千余人,由该寺长老致欢迎词,导师答词。
  我们继续前进,至三点钟抵阿奴拉达坡拉。我们到宿舍休息;由希尔伐律师陪我们到米兴特尔参观。五点钟,抵米兴特尔,尚有一里多路斜坡,须要步行。当地的绅士,本来预备了一乘轿子给导师坐,但因没有人会抬,故结果亦系步行。
  米兴特尔,系佛教最初由印度传到锡兰的佛迹。这是一坐很高的山,长着许多古树,风景非常的幽美。上面有两座古塔,左边的塔尚完整,并有佛殿。我和谭先生到上面,正看到落日,红红的云彩,辉映在很远的树梢中,像要把世界上的荆棘都焚去一样。这与海中的落日,别有一番胜景!
  前面有一佛塔,后面是僧房,有僧侣三人。塔外面有一石山,高十余丈。相传阿育王太子出家成阿罗汉,名马盈达,偕同四僧来锡兰,即住于此。后来锡兰王打猎,因赶一鹿至山,始知五僧远来布教,王遂接受佛法。
  山顶削立,有铁栏杆可绕至顶,上面可以修定,而风景亦绝佳。我在山顶坐了几分钟,下来随导师去看马盈达的山洞。山洞在山的后面,地下石子很多,我们都是光脚,行到半路上,实在痛得很,只好把鞋子拿来穿上走。在近山洞的上面,有七八只灰白花的猴子跳着欢迎;等到我们走近的时候,它们反而远走了。
  山洞在山崖上,两面穿通,中间有凿平的长石,仅容一人。说这是当日马盈达住的石洞。我们看过后,仍循原路下山。我和谭先生并绕至左角参观水池,水池在石崖足下,为半月形,岸壁似扁颈蛇立在水面,满池的绿水,非常清澈,这在山崖上洵为奇观!
  我们到崖下,天已昏黑。听导师在前面半山间新从土中掘出的塔上讲话。我们也赶到塔上,隐隐见塔的上半截已毁去,只剩馒头似的大土堆,上面满长着绿色的蔓草。我们摸索中绕了塔,导师指着塔基周围刻的石碑说:这里已有了石刻。因为锡兰古代的石刻很少,故特别觉着可贵。
  我们趁着当地送来汽油灯的光,走到山下。他们并在山脚下露地里设有欢迎会。欢迎的代表中,有邮局的局长、镇长、绅士等。由惟幻代说皈依,导师讲了几句感谢的话,我们就在回到阿奴拉达坡拉。
  七点钟抵阿奴拉达坡拉,先去瞻礼从印度分来的最古菩提树。据说:这株树已有二千三百年。现在建了一座庙,锡兰的佛教徒,认为这是最神圣的。全庙装有五百盏电灯。我们本来预备明天去,他们说晚上好,理由是在电光下格外见到庄严神奇。菩提树王寺,修得很庄严。我们进了寺门,见院落宽敞,心中为之一畅!我们与该寺主事人交涉,今晚由我们供灯。
  我们在佛殿礼佛后,就由石阶到菩提树的石台上去,台上有铁栏杆,俗人只能在栏杆外礼拜参观。据说:从前有一天主教徒,到树边,把树割断一枝。由此,凡没有出家的人,都不许上去;而我们同来的谭云山教授,遂也被挡驾。我们走到石台最高的一层上去看,见菩提树并不甚大,有一枝上面包着铜。寺中的老和尚告诉我们说:“那就是从前被天主教徒折断的,幸而经医生治好”。我们在树下检了很多的树叶,带回来作纪念。我觉得这株树,不但在佛教中是有历史的,也是世界有数的老树了。
  这里的寄宿舍很大,我们每人分住一间。

  二十九日
  今天参观阿奴拉达坡拉的古迹。八点钟,希尔筏律师亲开汽车,引导我们游观。首先参观的是伊树牟尼耶庙,庙是依山崖修成的。据庙中的和尚说:这里供的石佛像,是锡兰最早的石刻。两边的两尊站像,说是檀香木的。左边的庙,名为摩登庙,像系卧佛,和佛降生、出家、降魔等像,精致动人,尚没有开光。
  希尔筏律师又引导我们去参观朗克拉马塔、提沙水塘、美尼沙维耶塔,阿奴瓦维里捺耶塔,这座塔是锡兰最早的塔。法显法师曾住此,现时正在修理。据说:缅甸价值百万罗比的翡翠,即送此作塔顶。
  耶特瓦拉维哈那塔,也在修理。据说:佛当日用过的钟,即存在塔内。有石佛在露天,已有两千年的历史。去年有位英国女子,坐在佛手上照像,闹了很大的风潮,结果被罚款了事。
  我们又去看了一处古代建筑,墙有四五尺厚,大部系用砖砌成。至此,我们就回到宿舍午斋。
  午后二点钟,市欢迎会邀我们出去游行,前面有锡兰古装跳舞二十余人,参加游行的有三四千人,他们很热心,在炎日下奔走,非常可感!
  三点钟,至菩提树王庙佛教徒欢迎会,庙中集有僧众百余人,在佛前致欢迎词。那种庄严的气象,我们整个的身心,都被佛光溶化了。寺中长老,双手奉赠我们的贝叶经,这部经中,充满了锡兰民族对中国的同情。
  至此,我们的车,由跳舞和游行的群众,导引至市政厅欢迎会。我们至市政厅,见壁上的挂钟刚敲四点,会场中坐满男女的来宾千余人,门外尚挤着二千多人,他们都来看这外国来的佛教访问团。锡兰民族,小孩子都知道中国的法显。他们的脑筋中,对中国佛徒有相当好感,因此他们都争先恐后的欢迎。市政厅是刚修好的,所以很是壮丽。市政厅长致词后,由导师答词。散会的时候,已是五点三刻,希尔筏律师又引导在湖边上巡行一周,仍回到寄宿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