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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学生教员与法师方丈

      五 学生教员与法师方丈

  我的师友关系,性情兴趣,并不是单纯的,往往有多方面牵扯着;所以我的演变进展,也不是直线的,每每是曲线复线的。二十岁那年的冬天,我赴江苏僧教育会,回甬过年。次春、奘老与圆瑛主张我去金山住禅堂,但我那时的思想已倾向新学,加以栖云的怂恿,遂暗约同赴南京入杨仁山先生所主办的祇洹精舍,与我同进去的,有栖云、了悟、善亮,共四人。上年开办时,已先有仁山、惠敏、开悟、邱虚明、智光、观同等,先后约十余学生。栖云、了悟不久即他去。其时的佛教学堂,除水野梅晓在长沙,文希在扬州所设者不及详知以外,据我所知,当时佛教或僧徒的办学,全系借办学以保持寺产,并无教育佛教人才以昌明佛法的意图,所以办的学校亦是模仿普通的学校。但杨老居士的设祗洹精舍,则与摩诃菩提会达摩波罗相约以复兴印度佛教及传佛典于西洋为宗旨,内容的学科是佛学、汉文、英文,我一生做半新式学堂的学生只是这半年。佛学,杨居士自讲楞严,后来也去毗卢寺听谛闲法师讲梵网经;英文教员换过苏曼殊等三个;教汉文及文法的李、陈两教员,也颇认真。但我那时记忆力已衰,学英文全没有成绩;后来为到日本及南洋到欧洲的关系,曾几次试再读日、英、法、德等文,也不曾一次学起兴趣、学出成绩来,这可见我于外国文的没缘了。那半年进益的,在读作古文,我好读管、老、庄、列诸子,及左传、楚骚、文选、李杜诗等。惜下半年精舍即因费绌停办。同学中的仁山,在家曾进过学堂,出家后又曾进过文希的扬州僧学堂,但皆不长久,其在祗洹精舍亦比我先学半年。精舍虽寥寥数人,与三十年来的佛教,颇有不少的关系。

  下半年,普陀山小学因华山他去,荐我自代,我遂充当了化雨小学中半年的佛学教员。教的都是山中的小沙弥,无多兴趣,同事的有教国文及普通科学的两个教员。那半年,在普陀山于了余和尚及印光法师,略有亲近的机会。年假后,我从普陀到天童祝八指头陀的五十九寿期毕,仍回西方寺阅藏过年。

  二十二岁春初,到了广州后,广东的僧教育会并不曾运动组织成立。但粤僧志光及罗少皞、邹鲁、潘达微等发起在华林寺迎月宾、栖云及我讲佛学。旋就志光的狮子禅林组设佛学精舍,我每星期从白云山到城内讲二三次,并编佛教史略、教观诠要等,所讲大约为天台宗、禅宗的学理。邓尔雅、林君复等,都因研究佛学相往还。时梅光羲为司法研究馆监督,全省候补知县等皆为学生──记得龙积之那时亦梅之学生──;梅与欧阳渐同系杨仁老佛学学生,在广州甚提倡佛学。又有夏同和为法政学堂监督,教员向君曾著书谈论佛学,邹海滨、叶夏声皆其中教员。所以都与佛学精舍相呼应,我遂为广州知名的讲佛学法师。次春、并在白云山上讲维摩经等。

  二十岁那年的夏天,在七塔寺听讲,八指诗友易实甫来游,同席作诗,激赏我的诗意清超。我到广州那年,易任肇庆兵备道,仲秋偕张通典、盛季莹、汪莘伯、金明轩等诗人名宦同游白云山,遇我双溪寺,集安期岩,留连作诗竟日。我有:“白云迎客掩,丹桂傍岩开,铸此灵奇境,应穷造化才”;及“太虚如太虚,那怕白云掩”句。盛、汪等大为称许,每向人吟诵,我因得与广州大诗绅梁节庵、江霞公等游。时月宾要卸寺事回湘,寺中监院僧磻溪等,以我得粤中贵官大绅的推重,乃商请我担任方丈。我接任后,并邀开悟、善亮同学等来山,冬月、与粤中诗僧秋澄偕至肇庆访易道台,过羚羊峡,有“两岸芙蓉青绰约,一江缃绮碧参差,看山要有看山眼,彻骨还须不损皮”等句。又遍游七星岩、鼎湖山诸胜。至次年,我因栖云往来的人太杂,招磻溪等疑忌,开悟、善亮等亦不乐在粤,陆续离去,作“翩翩散去怜飞乌,落落相看惜晓星”之句,意绪萧索。值三月廿九日广州事变后,急推磻溪继任方丈,盛季莹太守以江西会馆迎我,乃退居城内,颇有泉石花木之胜,曾讽咏“数级石通仙馆阁,一泓泉拟小蓬瀛”等句。这是我作白云山住持的经过。